陳管家的喉嚨哽了哽,“肖醫生說,最好能盡快給老爺安排手術。”
孫澈一直平靜地聽著陳管家的彙報,直到四周圍都安靜下來,麵前陳管家的表情漸漸充滿恐懼,他才皺起了眉頭。
“肖醫生有沒有說手術成功率是多少?”
“一半一半。”陳管家如實作答。
“這是什麼話”孫澈的聲音猛的提高了幾度。
“孫澈,冷靜點。”齊鬱示意地看了眼病房。
“待會我親自問問肖醫生,老爺子的事情不能耽擱。”
陳管家拿出手機撥通肖正的電話,接通之後遞給了孫澈。
隨著孫澈推開門的動作,一股冷風灌了進來,齊鬱看了一眼值班室裏的掛鍾,時針剛好走到淩晨3點。
這一夜,注定誰都無法安心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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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的事情鬧得很大,齊鬱跟著孫澈一番折騰,著實是累了,天蒙蒙亮的時候倒在沙發上睡著了,醒來時,客廳裏是昏暗的,厚重的窗簾落下來,隱隱有些光,卻看不出是什麼時間。
齊鬱揉著頭坐起來,毯子滑到了腰間,他立刻感覺到了一陣涼意,刺得人渾身一顫,於是伸手把毯子拉高了一些,可還是止不住咳嗽了起來。
齊鬱的身體不好,他最近總是頭疼,工作時間稍微久了些,就覺得累,往年拚了命去做事,總以為人的精力是揮霍不盡的,哪知道能夠揮霍的東西就有耗盡的一天,現在,他果然力不從心了。就像是一架工作了很久的機器,因為許久沒有上油而咯吱咯吱地響著。
二十五歲的齊鬱應該是健康又充滿活力的,可他這次回來,再也沒了當初的那種狀態,不僅僅是精神上的,包括身體也是,有時候看著鏡子裏年輕的那張臉,他也會怔忪出神,大概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其代價的,上天讓他重來了一次,總會從他這裏拿走一些東西,齊鬱看著手腕上的那隻表,解開了上麵的搭扣,手表之下,一道疤猙獰地橫臥著,雖然已經褪成了更淺的顏色,卻仍是觸目驚心。
他抿了抿唇,把表重新帶回手上,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頭似乎昏得更厲害了,明明是剛剛睡過,卻一點也沒有睡醒過後的舒坦,反而比昨晚還要難受,他恨不得找一床就這樣倒下去,一直睡到舒服為止,可哪裏又能讓他如願呢?
這一天,等著齊鬱的事情還有很多。
他披著衣服到櫃子裏找了藥,就著涼開水吞了兩顆,冰冷冷的東西下了胃,涼得人一哆嗦,可藥吃下去總該能讓他更加精神一些。
齊鬱撐著身子到了廚房。
他彎腰打開冰箱,裏麵還有些雞蛋,番茄看起來也比較新鮮,大概是幫孫澈做飯的阿姨買來的,齊鬱慢慢開了火,開始下起麵條,他一晚上沒吃東西,總不能這樣餓著出門,雖然身體不好,可也不能就這樣不管不顧了,齊鬱想活著,想好好的活著。
死過一次的人,會更加珍惜活著的人生。
更何況,上天不會給他第二次機會。
齊鬱端著下好的雞蛋麵到了餐廳,熱氣蒸騰上來,帶著暖滑的香氣,他用筷子慢慢挑起,香味散開,勾起人的食欲。
他忽然想到了孫澈,那個人也是極愛麵條的,知道這一點的人不多,因為平時他實在表現得太完美,以致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西食的忠實愛好者,事實上,孫澈確實鍾愛咖啡,可對餃子麵條這類東西的喜愛也是毫不遜色,隻是,他從來都不說,甚至連自己都假裝不知道,齊鬱也是跟他住了很久,才知道他這個喜好。
孫澈這會兒應該又去了醫院。
他跟孫澈從醫院回來的時候天已經蒙蒙亮了,他幾乎記不清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孫家老爺子躺在病床上還沒醒過來,整個孫家就像沒了主心骨似的,一團的混亂,孫澈過去了之後那些人才安心了幾分,老爺子身邊的助理拉著孫澈講了許久,出來的時候雖然臉色還是不大好,但那種毫無方向的慌亂感總算少了幾分。
齊鬱不方便進去,昨晚,他一直坐在走廊的長椅上。
孫家來的人不多,能進病房的更少了,來來往往的人也是神色匆忙,就連孫澈都忙得顧不上他了,好在齊鬱並不在意,隻是這個位置,齊鬱真的不喜歡。
他靠在椅背上,仰頭望著天花板,曾經對自己說過,再也不要像一個傻瓜一樣坐在病房門口的長凳上,可這一次,卻要食言了,就算再不喜歡,他也得坐在這裏。
因為齊鬱等待的,不是孫家老爺子的清醒,而是一個證明。
他要確切地知道,未來的一切是可以重新鋪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