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糊間，有股熱血衝腦，本能地一下，米兒睜開了雙眼：殿內仍是燈火通明，瞅著和白日裏並沒有絲毫區別。
萬籟俱寂，讓米兒一下子明白了此刻仍是夜裏。
就寢時殿內不能太暗，這是十六年來自己一成不變的習慣。以前在鹹陽宮，現在在阿房宮，侍奉自己的丫鬟雖已更換了幾撥，但記住主子的日常作息偏好永遠是最重要的。長生公主從來不會在熟睡的半夜突然醒來，這點大家亦是了如指掌，所以此刻，並沒有丫鬟意識到她們的主子已在床上坐了起來，且是猛然一下地驚醒……
米兒下意識低頭地去看自己的衣衫，發現衣領處比睡前鬆垮了許多，像是被人拽的又不像是被人拽的……夢中的一切如此逼真，少年指尖的溫度似乎還留有一部分在自己身上，可明明自己這下睜眼並未見到夢中之人，所以這隻是個夢？
是吧，夢得太逼真，總會讓人恍惚，真假難分。
隻是，那個少年到底是何人？
為何……為何他有如此五彩繽紛的眸子？即使在夢裏，也絢麗得讓人無法直視！
自己記憶裏，是否有遺忘過一些人？若真是初次相見，又為何會有如此情真意切的親昵互動？
米兒不由自主地想起幾日前救自己於危病之中的少年，難道是他？畢竟除了他，自己並沒有接觸過其他陌生的少年了……
自從米兒醒後，身為貼身丫鬟的株珠對這位主子的日常起居都抱有十二萬分的謹慎，一而再再而三地留意一切相關的，就怕大夥的一個不小心，又生出什麼不好的事來，到時可是腦袋不保的事。這夜雖不是自己侍寢，但半夜起來看看公主是否安睡，總是必要的。誰知自己正躡手躡腳小心翼翼地掀開簾子輕步進來，一抬頭就看到主子正端坐在床上，神情一愣一愣的，株珠心裏一陣不安，趕緊上前，又見主子衣衫稍顯淩亂，緊張問道：“公主殿下，您怎麼好好地就坐起來了呢？”
“哦，是你……沒什麼，做了奇怪的夢，覺得有點悶熱，就醒了……”
“這樣……公主殿下，是否需要喝點茶涼涼心？”
“不了，我很快就重新躺下。”
“是，公主殿下，您要是覺得熱，奴婢喚人來拿扇子給您扇扇，可好？”
“不用了……對了，株珠，那個救我的少年恩人，他的雙眸是什麼顏色的？”
株珠聽了不解，但仍是如實回答，心中權當自家主子睡意仍濃說夢話呢。“回公主殿下，那恩人的雙眸是黑色的……”
見公主沒什麼反應，又趕緊補充了一句：“人的眸子除了黑色的，奴婢還沒見過有其他顏色的呢！”
“也是……你退下吧，我又困了。”米兒對株珠揮了揮手，示意後者退下。
株珠雖心中不放心，但仍是欠了欠身退出了簾外，又對外麵四個侍寢的丫鬟輕聲叮囑了幾句，才放心地離開。
米兒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衫，用力地換了口氣，理了理淩亂垂到肩前的幾縷黑發，重新躺了下去。
——
琉長自夢中驚醒後，便再無睡意，閉著雙眼坐在屋內，反複琢磨自己人生第一個夢境；時間在這樣一個特殊的夜裏流逝著一分一秒，直到天明時分，仍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便微微睜眼起身，踱步到屋外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