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閨女的病情在住院以後好轉了許多,雖然還沒有完全確診,但高燒已經退了,聽有了笑容的老趙回來講,下周五專家還會進行會診,但人家主治大夫說了,病理分析的差不多,是肺炎,隻是比普通肺炎要特殊,這也幸虧送來的及時,不然這孩子就交待了。
李少白知道孩子沒事當然也高興,晚上大出血,特意叫趙小子去工地邊上的小店裏點了十八個菜,弄了幾瓶二鍋頭慶祝。
就在工地的簡易房裏,李少白這個工組一共十幾個人都到齊了,大家夥把一張床鋪上麵的東西挪走就當桌子了。一群人圍在一起,沒有杯子一人捧著一個大飯盒等著趙小子挨著個倒酒。
“哎,今天啊有這麼兩個事,我說建成,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餓死鬼啊怎麼地,趙小子,把你建成叔筷子搶下來,多大的人了,還不如孩子懂事。都坐下啊。”李少白光著膀子,一手端著飯盒,一手在空中比劃,腳踩著床沿倒是有些老大的範,“兩個事啊,一個是老趙家閨女,也是我幹閨女大病初愈,這得算是一喜。另外一個就是咱們自己的事了,這個活再有幾天也就完活了,這活完事以後我就不打算幹工頭了。”
聽了李少白的話,大家夥一下靜了下來,和趙小子搶筷子的建成也轉過身瞧著一起混了好幾年比自己小了差不多十歲的工頭。
“雖然我不幹工頭了,但也離不開幹活這行。我打算開一家裝飾裝修公司,行業也沒差多少,可我想,隻要肯幹,不會比這賺的少。來,哥幾個,喝一口。別搞得生離死別的,”
“小白,我不管你幹啥,隻要有啥活你覺得我老趙能幹,我就跟你走。”老趙喝了一大口酒,臉色騰的紅了。
“白叔,我呢?”趙小子歲數不大人長的也小,如果不是跟著李少白,哪個工地也不會要這樣幹不了什麼活混飯的。可在這裏李少白從來沒有讓他覺得自己跟別人有什麼不同。如果李少白不幹了,他以後可就沒了頂在上麵的天。
“傻小子,願意跟叔走,叔還能丟下你不成。”李少白笑了。
“小白,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啊。”喬軍撓撓腦袋,“我們大家跟著你也習慣了,冷不丁你一說不幹了還真不適應。可你說你現在一年下來也能賺個七八萬吧,萬一那邊生意不好,不是瞎折騰啊。”
“軍子,不是我愛折騰,這幾年下來,我心裏總覺得就這麼下去不是個事,沒啥奔頭。跟哥幾個說實話,我高中畢業出來打工七年半,快趕上八年抗戰了,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這一路,從貼野廣告端盤子拉麵館當學徒工地上當力巴,一直到碰到了機會當了這個工頭。不說他奶奶的一路艱辛,還真是伴著血淚。現在是比以前好多了,最少不用吃了這頓還得想下頓。但我不認命,你看那些開好車住好房下大館子的一個個都什麼派頭,咱差啥?都是人生父母養的,我還能一輩子這樣?開好車,住好房子,娶漂亮媳婦,有什麼呀,我李少白也行。”一口喝光了飯盒裏的酒,拿起筷子,“吃。”
飯後老趙拉著李少白坐在簡易房外麵抽煙,不一會喬軍建成也都湊了過來,幾個人悶頭半天沒動靜。最後還是老趙先說話了。
“小白,我用了不少錢了,你說幹裝修,錢夠不夠?如果不足性我出去借來還你,別耽誤你正事。”
“說啥呢?夠用,馬上工程完事也該結賬了,這活下來能有四十多萬,這基本上是我這些年所有的積蓄了。應該差不多夠用,你就別操心了。”李少白又點著一根煙,靠在沙堆上半躺下,“閨女出院以後我給你找個房子,辦好暫住證以後把孩子學籍轉過來在這上學吧。”
“過一段時間再說吧,現在錢金貴,以後賺了錢再辦。”老趙笑笑,“我這都成了拖累了。”
“屁話,子茹還是我幹閨女那,市裏教學條件好的多,這事就這麼定了。”李少白看著頭上點點繁星,“人家可以拚爹,咱不行,但咱可以拚命。就是拚了命也給後代一個拚爹跋扈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