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羅待他罵過幾句,笑道:“輕聲罵、輕聲罵,罵得我心一慌,從屁眼裏撩些臭臭之物汙了你的法門頂,怕你永世不得歸宅。”空中默然,良久道:“是我不知隱伏,被你所乘。罷罷罷,你要如何,快說!”天羅道:“報上名來。”空中道:“老道內丹派李飄蕭,在家行四,即飄靈四郎。”
殷天羅道:“我乃青牛派殷天羅,要辦一件大功德,急需援手。師兄助我如何?”李飄蕭道:“不敢不聽令,如有違抗,十隻手指任你剁!得否?”於是殷天羅收用李飄蕭。
殷天羅問:“招募事急,本地還有哪些神怪,可堪借力?”李飄蕭道:“南方亂葬崗有一條喪屍,凶猛之極,兩爪青黑色,遇敵破腦。”天羅笑道:“正缺猛將,我們會一會它。”
是夜亥時,殷天羅李飄蕭埋伏在亂葬崗,眼見喪屍推開棺蓋現身。喪屍又名僵屍,有幾種,發黑的叫紫僵、發白的白僵、發綠的叫綠僵、出毛的是毛僵。這屍是紫僵,孔武有力,帶屍毒。殷天羅李飄蕭屏息不動,喪屍帶起遮顏鬥笠,飛跳而去。
天羅問:“這廝深夜外出,可要害人?”李飄蕭道:“非也。喪屍生前有個妻子,喪屍死後,改嫁挑糞之人。挑糞人每夜從各家放出門口的夜香桶中收集糞便,披星戴月,一身帶臭,婆娘鬱鬱不樂。喪屍起了憐惜心,夜夜出棺代他繼夫收糞。”天羅道:“好喪屍!動手。”於是和李飄蕭合力將棺材蓋掀走,埋藏一邊。
夜盡時,喪屍歸來,不見棺材蓋,惶惶如狂。今後日曬雨淋,如何遮隔,野狗烏鴉,如何阻擋?正狂亂,兩個道士各持鋤頭現身,喪屍凶性大發,抖動兩手,便要殺戮。殷天羅李飄蕭揮動鋤頭將它拒住,殷天羅道:“乖乖,我兩個要做一件大功德,需你援手,事成之後,為你買一片風水地,有鬆有竹,再為你寫一篇好墓誌,如何?”喪屍無奈,屈服,也被收用。
殷天羅又問:“此處還有什麼鬼神可以招攬?”李飄蕭道:“月牙灣有一位狐大姐,人麵獸心,凶猾之極,殺人如摧枯,法術高於你我,不敢向你推薦。”
殷天羅道:“不能力敵,也可智取,李兄有甚麼法寶?”李飄蕭道:“我有捕妖裳、收妖壇,各種藥物。”天羅道:“好極,我們設計捕她,她不就範,割她首級。”
翌日午後,李飄蕭元神出竅,看清狐女動向之後,回神與殷天羅換上武人裝束,來到通向月牙灣的悄靜路上。少頃,暖轎沿路而來,抬轎四人都是一身鮮肉的美少年。天羅心道:“女妖原來好男色。”
於是攔路拱手,轎夫停步問:“誰人在此,有何見教?”殷天羅道:“我兩個是關大王麾下天使——關平、周倉,有詔迎請狐姑娘。”關大王就是關羽,神勇赤膽忠心,後世尊他為武聖人、伽藍菩薩、伏魔大帝,三教六道無不敬重,尤其妖魅之流,聞風喪膽。
狐狸精驚叫一聲,撲出轎來。這女兒,俏盈盈妖嬈美麗,嬌滴滴聰俊妙齡,比花比玉,聲如啼鶯。狐女道福,問:“關大王何在?”天羅舉手指道:“父王在高處,未便相見。”狐女抬頭看,果然有個綠袍人手持巨刃,挺立高處。狐女跪拜,又問:“大王何事召我?”天羅道:“父王宴請山東名流,聞得狐姑娘精通踏搖娘之舞,特請狐姑娘一舞助興。”狐女笑道:“村野妖女,不比仙女。”天羅笑道:“既有美譽,自有獨到之處,不必過謙。”狐女道:“也罷,關大王之命不敢不從,待我回家換一身舞服,再來侍候。”天羅道:“不須,早有準備。”
李飄蕭奉上一套衣裝,狐女一看,原來是花神衣、翡翠長裙,微帶茉莉香。女兒家一見亮麗衣裙,自然情不自禁,笑道:“好衣裳,理該我穿。”這時不待天羅挑引,轉身便到轎中將衣裙換上,喜盈盈出來。嬌容配美服,又添幾分靚麗。
李飄蕭向前放下一個雞腿壇道:“宴會在即,請狐仙寄身壇中,我背你去,瞬息便到。”狐女俯身便要入壇,忽又猶豫,抬頭問:“劉玄德何在?”天羅道:“他在白帝城統領英魂,享受神道之美。”狐女咯咯一笑,捏起瓷壇一揮,打個粉碎。
天羅驚道:“何故無禮?”狐女罵道:“直娘賊,敢騙姑奶奶?!”天羅道:“何以見得?”狐女道:“素聞關聖人孤高不好色,怎肯邀我?素聞周倉赤腳,怎麼穿一對皮靴?因此試你一試——玄德,劉備表字。忠臣當知忌諱,聽人當麵直呼主公表字,理當變色。你兩個全不介意,豈是關平、周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