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一切好與壞我都眷戀07(1 / 3)

第七章 蓄勢待發的所有的柔情

他頭頂有光,他的臉是菱角分明的榮耀。我還以為我遇見了,神。

我新工作的這個公司剛剛新換了主顧,被一個女人收購了,不過這個女人神秘得很,我一次都沒見過。我一直不做什麼實質性的工作,經常有人叫我去幫他們打印資料,跑腿買東西,那個抹著大紅唇的被人稱做莉姐的女人總是理直氣壯地叫我幫她做PPT。

張嘉嘉跟莉姐在公司是死對頭,就連我這個剛來不久的新人都看得出來。她們看彼此的目光總讓人覺得,像是隨時會撞在一起的手雷,殺傷力驚人,所有人都很自覺地避免自己被卷入她們的領地。

在這個公司裏還有我們學校的一個學長,是今天下午來的。28歲,今年在國外剛讀完博士。趁著主管不在,大家聚堆在一起八卦。

“這個高富帥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居然來我們這個公司了,聽說這個公司以前是他叔叔的,不怎麼景氣,半死不活的。後來他叔叔不知為什麼不幹了,現任公司的Boss花了大把錢給收了。”

“好像帥哥的爸爸也有公司,他為什麼不去他爸的公司?”

“笨啊,去自己家的公司怎麼鍛煉。”張嘉嘉一臉興奮地衝大家嚷,“帥哥,帥哥來了!”

帥哥微笑著走過來,向大家自我介紹。大致內容就是我叫什麼,哪裏畢業,大家多關照之類的禮節性的客套話。

所有人都熱心地寒暄著,我站在飲水機的那個角落裏,充當一件跟飲水機差不多的擺設,沒人注意到我,我認真地觀望著被眾星捧月的人。

我不太喜歡這個人,他跟人微笑的時候我總覺得他的心是堅硬的。我看到的是沉著謙虛的外表下,有一顆異常驕傲頑固的心,就是那種我不是跟你們一路貨色的人的感覺。總之,我不大喜歡這個人。

這個家夥叫盧浩楠。盧浩楠跟大家短暫的寒暄後就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大家再次紮堆。又開始balabala,嘀嘀咕咕。

“這位帥哥,太隨意了吧。”一位女同事誇張地大睜著眼睛。

“白T血衫外麵還套了件短袖格子衫,還有那個不入流的大頭鞋,嘖嘖嘖。”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HAPPY。

“清園幫我衝杯咖啡。”張嘉嘉說。

“好的。”我答應著。

張嘉嘉幽深地歎了口氣:“明明打扮得那麼屌絲,不過人長得帥,穿什麼都好看。”然後她斜眼看著對麵穿著名牌的桃紅色小西裝的莉姐:“就比如五千塊錢的衣服給女屌絲土鱉穿,還是屌絲土鱉,五十塊錢的地攤貨穿在女神身上,女神依舊是女神。”

“你是外貌的VIP會員吧。”我笑,把她要的咖啡遞給她。張嘉嘉側頭,耳朵上的綠寶石耳墜隨著她擺動:“你怎麼知道,我VIP好多年了,差不多從我三歲的時候吧。”

“大神!”我虔誠地表示膜拜。

“賤人來了,該幹嗎幹嗎去吧。”張嘉嘉無奈又不屑地瞧著自己手裏的杯子,眾人也都悻悻散去。

莉姐一過來就問我:“剛才那個小騷貨在這唧唧歪歪了什麼?”我笑笑:“沒說什麼。”

莉姐撇我一眼,又冷哼一聲,她看我看眾人的時候眼睛是長在天靈蓋上的。因此,我並不覺得她是個真正聰明的人。

然後她丟給我一摞文件:“正反麵三十二份,然後發到每個人手裏。晚上大家都走了以後你打掃一下。記得走的時候鎖好門,要不然丟的東西算你的。”

我歎了口氣,一轉身看到了新來的盧總監。出於禮貌,我衝他笑笑。

“剛才好像沒有見過你。”他說。

“盧總監好,我剛出去幫忙買東西了。”我說。他笑笑就走開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所有人都走了,我擰亮了所有的燈,不過盧總監的那層除外。那位新來的盧總監依然還在努力中,他辦公室的玻璃是透明的,沒有開燈,把房間跟房間切割開的不是隔斷玻璃,而是光。他一直對著電腦屏幕,因此臉色白得不像個真人,不過,令我驚異的是,即使光芒讓他的臉已經那麼圓潤了,可是,他的臉依然有著堅毅的肅穆淩厲。

因為太安靜了,我完全可以聽到他電腦悠長的喘息聲。

天花板上的日光燈是泉眼,源源不斷地輸送著光明,我穿著宜紗借給我的高跟鞋流暢地踩在質地上層的地板上,日光燈太亮了,被照耀著的光滑的地板變成了波光粼粼的湖麵:“真的好寂靜啊。”我居然把心裏由衷地感慨說出了口,戰栗的感覺立刻占領了全身。

“是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麵玻璃隔間裏的人已經站到了我麵前,他很高,擋住了我所有的視線,他的睫毛很長,比女孩子的睫毛還要好看,他的微笑因為有了倦意而變得柔軟。

他頭頂有光,他的臉是棱角分明的榮耀。我還以為我遇見了,神。

“莉姐叫你最後鎖門是不是?”他說。反應過來後,我點頭。

“你跟我一樣是新來的吧。”他看著我的眼睛說。是因為他從容地看著我的眼睛還是辦公室太寂靜的關係?反正,我有點緊張。

“對,不過比你早半個月。”他的微笑帶著力道,“你先回去吧。門我走的時候會鎖。還有,不用因為你是新來的而太包子。”

“謝謝。”我說。其實我本來就挺包子的,不過我自然沒說這個。

晚上十點的時候,我收拾利落準備去夜場唱歌。前段時間袁珊做了流產,跟所有受了傷的女人一樣,做了流產之後的她,不再相信任何男人,也就是說,她已經不再期盼世界上出現奇跡。她依舊美麗,依舊妖嬈,但是傷痛讓她已經脫胎換骨了。

我不會像她那樣,我永遠不會像她那樣,被騙了就有了戒備,受傷了就生出恨意,遇上了挫敗就懂得教訓。我不允許自己那樣活著。

巴哈隻有一根G旋就能成就傳奇,所以我總是相信,殘壁斷垣上也有可能長出鮮花。

小霍已經很久沒來過這裏了,估計他是再也不想見到我了。為什麼我已經那麼心狠了,我還是會想他。就在這時候,當我的目光掃過吧台上那幾杯顏色豔麗的酒杯,掃過門口的拐角上的那副巨大的海報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他。

他從哪裏過來的,家裏還是公司裏?不是已經半個多月了嗎?為什麼他依舊那麼憔悴。我忽然覺得好緊張。我忽然想流淚。我鼓勵自己要有勇氣平淡地麵對他,我不可以難過,實在太想他的話,偷偷地看幾眼他也行,但是不可以多。

我要去唱歌了,為什麼我那麼緊張呢?我想,那是因為當我走到台上的時候他就看到我了。我躲在人群裏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鍾,他始終沒有看到我,眼神偶爾盯著自己手裏的杯子,偶爾抬眼看看前方光怪陸離的人群。就在我決定要收回目光時,他忽然笑了。我確定不是因為他前麵的人群,也不是因為他手裏的杯子。

勇氣就在這時候莫名其妙地包圍了我,我也不知道它們忽然蜂擁而至,究竟是來自於我身體的哪裏。

那天出奇的,我沒有唱王菲的歌也沒有唱任何流行歌曲。我想起了外婆,我的外婆是個基督教徒,在她沒生病之前,我喜歡聽她跟上帝禱告的聲音,是那種謙卑的類似於哭泣聲一樣的語調。然後我就想起了多年前,她不斷唱過的一首基督徒才會唱的歌。

我還是等了一會兒,我想等所有人都稍微安靜那麼一點。讓積蓄在胸腔裏的情緒淹沒我,還有多年來,蘊藏在我心底的,蓄勢待發的所有的柔情。

“你為什麼愛我,你究竟看到什麼

站在鏡子麵前我都想躲

連我自己都不愛我

走到路的盡頭,依然是你在守候

你從未停止等我

你從未放棄愛我

你究竟看到什麼,站在你麵前滿是過錯

為什麼不讓我就這麼墮落

走到路的盡頭

依然是你在守候

人生可以重心新來過

因你從未放棄愛我……”

我眼前的人群和燈光粘著了一起,一大片模糊的光暈,錯綜在一起。我就知道,我會哭。那也是我第一次發現這個喧囂的夜場如此安靜。像一座巨大的,掩蓋著繁華肉身的墳墓。

我從台上下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在公司裏,每天走得最晚的就是我跟盧總監。幾天相處下來,覺得這個人還挺有意思。他經常會在午休的時候過來跟我們聊天,講一些冷得凍死人的笑話。不管別人是不是真的開心,反正他挺開心。

下午三點的時候他從辦公室裏出來,跟我要了一杯速溶的咖啡,然後巡視著所有正在努力工作的人們。他站在嘉嘉後麵停了下來,於是嘉嘉更努力揮著筆,畫啊畫。

“嘉嘉,你好認真。”他說。

“謝謝盧總監誇獎。”然後我就看見嘉嘉笑的嘴角都快扯到耳朵那了。

“草稿不錯。”盧總監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嘉嘉的頭立刻就磕到了桌子上。嘉嘉麵帶微笑,咬牙切齒地說:“我這個是正稿啊,正稿!”

“咱們這很多新來的都比你這個畫得好。”他指指我。

“清園,你會畫嗎?”嘉嘉問。我都看見她眼神裏的錐子了。

“會那麼一點點,不過百分之百跟嘉嘉姐比不了。”我笑笑。

“你太謙虛了。”盧總監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微笑著說。

大家下班了,又剩下我跟盧總監。

“聽說你是S大學的。”他在裏間忽然說話了,嚇了我一跳。我使勁點了下頭。忽然想起他並沒有抬頭看我:“是的。”我說。

“我以前也是。”他說。

“學長你真努力啊。”我說。

“我入了股,所以我要比你們更努力這個是自然的。”這時候主管忽然進來了,風風火火的:“我把鑰匙落桌子上了,沈清園你還沒走?”

“她哪天也沒早走過。你每天不是都留給她讓她拖著不走的事兒麼。”學長說。

“我哪有?”主管歎了口氣,繼續說,“快回家吧。”又看了看盧總監:“你也是,早點回去吧。”得到了命令,我立馬撤退。走到電梯那的時候,看見了宜紗。

“宜紗,你怎麼來了?”我驚訝。

“我來接你下班。”她穿了件像防曬衣那樣白色透明的上衣,不過沒有任何圖案,裏麵黑色的裹胸清晰地漏了出來,馬尾梳得高高的,青春活潑得簡直就像個少女。

“你冷不冷?”我問。

“我熱著呢。”她拉著我的胳膊,透過衣服,仍然能感覺到她的手很涼。

“記得多穿點,天氣冷了。”我擔心地說。

“你好像我媽啊!”

“我年輕著呢,昨天還起了一顆青春痘。”我笑。

“生理期才起的那種吧。”她板起我的臉,像打量菜市場的一顆大白菜那樣。

“我們這有一個帥哥。”我說。

“真的?”她瞪圓了煙波流轉的大眼睛,頭發隨著她幅度過大的表情微妙地搖擺,像動畫片裏的美少女戰士。

“真的。你沒事可以常來瞧瞧。”我微笑。

“好說好說。”她笑嘻嘻。

“不過別犯花癡。”我敲她的腦袋。

“你沒犯過嗎?”她拿眼睛斜我。

“也是。”我回。

“不過,你要不要看看啊。”我拉著她往回走。

“我現在對帥哥無感。”她拉著我往外走。

我們在外麵吃過飯,回到家裏洗了澡,兩個人一起砸到床上聊天。今天不用去唱歌。

“對了,宜紗。我在這裏真的方便嗎?你的唐西佑會不會隨時過來。我的意思是說,我在這裏會不會打擾到你們。”

“他很少來我家,我見他都是在他的房子裏,他在外麵有很多房子,不至於來我這。當然了他也不管我認識了什麼人,交了什麼朋友。”她有一瞬間失神,“不過我跟他提過你。就是你第一次來醫院給小西看病的時候。”

我忘了她隨時會在西佑麵前談起我,我驚悚地坐了起來:“你說了什麼?”她倒一點不驚訝:“什麼什麼,我就是說我在醫院看見了還沒到十八歲的女孩子,女兒都一歲了的失足少女,單親媽媽好可憐啊。”

“沒了?”我說。

“還有什麼,難道你要跟我搶男人?”她橫眉豎眼地擠對我。

“我不稀罕。”我笑笑,如釋重負地躺了下來。

“我是不會把他介紹給我身邊的人認識,我也不會在他麵前提到你們的名字。”她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你想他,對嗎?”我問。她側過身,拚命地點頭,頭發絲蹭著枕頭,眼神在一瞬間變得幽怨:“可我不能去找他,那樣他不喜歡。”

“傻瓜。”我充滿憐惜地看著她。

“你今天有沒有調戲你們院裏的醫生。”我逗她開心。

“什麼話,我天天有。”

“天使姐姐,你的節操呢?”我笑。

“碎了一地。”

“知道就好。”停頓了三秒。

“我不能死死地攥著他,那樣我會變得很可憐的,清園兒。”她總是在我們聊得最暢快的時候意興闌珊地說起西佑。也正因為這樣,我才知道宜紗有多想念他。我完全可以理解,因為我的曾經跟我的此刻,同樣被思念折磨著。

我經常會接到宣朗的電話,他最近在外麵出差。他總會問:“還好嗎?應付得了公司裏的人嗎,有沒有人欺負你?”

“當然沒有。”我提高了點音調。

宣朗:“我怕你智商不夠用,被人賣了了也傻嗬嗬地幫人數錢。”

我:“你說的是啊,我現在正在樓下的餐館裏數錢呢,我總覺得老板娘多找了五塊錢。”

宣朗:“這麼多啊。”

我:“是啊,好多啊。”

宣朗:“第一次見這麼大的票子吧?”

我:“對啊,你怎麼知道?”

宣朗:“我就知道。”

我:“不說了我要回去了。”

宣朗:“好。自己凡事多留神,我下個星期就可以回去了。我回去就會看你跟小西。”

我把所有人的飯拎回來,莉姐不滿地看了我一眼:“這麼慢啊,小姑娘,我以為你做飯去了。”

“買飯的人多,所以就慢了點。”我微笑。主管過來拍拍我的頭:“這小姑娘一笑滿屋子都是春天啊!”然後眾人賠笑。

我心想,我這個姑娘女兒都有了,說出來會驚掉你們下巴的。我還真有點想小西,忽然就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你幹嗎去?”盧學長的聲音從背後不鹹不淡地傳來。

“去衛生間。”我回頭。

“是嗎?我也想去。一起去吧。”他說的時候幾乎是麵無表情啊,就跟說給我來杯咖啡一樣。附近聽到的同事們都在向我們行注視禮。嘉嘉打開飯盒的手都停了,瞪大了眼睛瞧我們,然後衝著我們嚷:“我!也!想!去!”

其實我不是想去衛生間,我就是想悄悄地出去,給小西打個電話,自從她生病以後就懂事多了,不怎麼找小霍了。雖然她不吵著要爸爸,但是我怕她不開心。沒有時間去看她,我都會給院子的阿姨打個電話,叫小西來接。我累了的時候也想聽聽小西的聲音。

麵對此刻尷尬地想撞豆腐的情況,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於是我說:“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忍忍也是可以的。”我說完這句話,同事們都要笑噴了。

盧總監忽然說:“辛苦了。”然後若無其事地笑笑。

“不辛苦。”我違心地說。

“她不辛苦,你看她整天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她什麼時候辛苦了。每天畫‘草稿’的我才辛苦啊。”嘉嘉終於抓住了機會。

盧總監看了她一眼:“說的是,草稿畫多了,上進心都就飯吃了。嘉嘉,還是好好畫正稿吧。”嘉嘉利落地合上了她的飯盒:“盧總監!你也太狠了吧。好歹我在公司裏也是個有級別的人物。”

“嗯,說的是。地主級別。”他笑笑。然後盧學長真的就去了洗手間,嘉嘉屁顛屁顛地也真的跟去了。一個奇葩的公司,一群奇葩的人。

中午的時候宜紗短信我:“今天我就不回去了。你懂得。”

我回:“我不懂,你說說。”

她回:“壞淫……”可是晚上我回家的時候她居然在。

“你不是不回來了嗎?”我問。

“本來是的。可是他忙著對抗他老爸,沒什麼心思搭理我。”她繼續說,

“清園兒,我都想好了,我要智鬥他身邊的各種紅綠茶婊,各種黑木耳。”

看著宜紗鬥誌昂揚的小臉,我真擔心她有一天知道了,我曾經跟唐西佑的關係,那我們姐妹的關係就完蛋了吧。不過也不一定,因為宜紗不是普通的人,她那麼豁達那麼樂觀,有那麼多奇妙的想法,她最厲害了。

上床睡覺時,她忽然拉著我的胳膊笑嘻嘻地說:“我要每天睡覺前給你講點我的故事。以後,你記得把它寫進小說裏。紅了不要忘記我宜紗。”

“當然當然。”我滿口答應著。

“清園兒,你知道嗎?我小的時候是有自閉症的。這是我媽媽說的。在這世界上我最喜歡的東西不是毛絨玩具,是我們家的那個大衣櫃。我經常縮在裏麵裝烏龜。其實我不覺得自己有自閉症,我就是覺得衣櫃看起來比床安全。我不說話是因為我不喜歡他們說的東西,我也不喜歡他們,他們就是我見到的學校的小朋友。他們太吵啦,像早晨我沒睡醒時就跳到窗前枝頭嘰嘰亂叫的小鳥。討厭死了。可是當時我太小了,我沒辦法跟大人們說清楚,其實,我真正不喜歡的是我們生活的世界。不過,我現在很喜歡,因為這個世界真的是太精彩了。

我的青梅竹馬,我們暫時就叫他L哥吧。我不想提起他的名字,一想起他的名字我就心痛。L哥爸爸是自己開公司的,媽媽是老師,他媽媽跟我媽媽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閨密。有段時間L哥的爺爺腦淤血住院了,他爸爸媽媽經常不在家,我媽就叫他來我家吃飯。他常常說我媽做的飯好吃,他其實很會說話,就算說的不是真心話看起來也誠意十足。我媽最喜歡他了,每年過母親節的時候他都會給我媽買禮物。他小的時候個子就挺高的,稍微有點瘦,不過不虛弱,從他的眼睛裏就可以看出來他是個很有力量的人。

他經常來我家蹭飯,早上的時候我還沒睡醒,他就打開衣櫃把我從裏麵拎出來。像拎一隻小動物那樣。一開始我很惱火,橫眉豎眼,各種不待見,他一點也不生氣,他的聲音總是很輕,他說‘紗紗你這個大懶蟲在裏麵化蝶呢’。他很有耐心地哄我跟他說話,他微笑的時候我就覺得早上的陽光,從窗戶那,深深地湧進我的皮膚裏。”

“這就是你傳說中的初戀,你上次說的那個?”我問。

“對啊。”她眨眨眼。

“青梅竹馬,繼續。”

“那天我坐在窗台上,把頭往下伸,看下麵兩個女人吵架,我聽不見她們爭吵的聲音,因為我家住17樓,我隻能看到她們兩個人比比畫畫的樣子,像兩隻螞蚱在打架。後來L哥就來了,他敲我房間門的時候我沒聽到,他很驚恐地叫了一聲我的名字,膽戰心驚地向我伸出手,叫我不要動。他當時的表情嚇到我了,我都不敢眨眼。他把我抱下來,難過地說:‘你不知道剛才有多危險。我怕,一不小心我就再也沒有機會看見你變成漂亮的蝴蝶了。’後來我爸特意給我的窗戶加上了一層鐵欄。我就知道,一定是他告訴我家人的。”

“清園兒我累了,我明天再給你講,我有好多好多話,好多好多故事,我沒有地方說,還好我終於找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