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不斷,生活繼續。
各種各樣的小道消息開始在林場彌漫。一開始不過是戰士們私下說一說,誰也沒有當回事,可是說的人多了,說的時間長了,事情就開始變味了。
軍人每天討論的事情自然不是鎮子裏那些長舌婦說的東家長西家短。軍人有軍人的議論方向,誰升官,誰受處分,誰的槍法好,誰的格鬥技術高。然而這些天,議論的話題已經遠遠不是這些小事。也不知道是誰將林場要解散的消息捅了出來,反正大家都開始議論了。
劉文輝本來將周衛國說的那些話沒有放在心上,可是架不住這麼議論。雖然每天陪著老婆,各種議論聲還是不斷的往耳朵裏鑽,不想聽都不行。
晚上沒事,基本上就是議論的耗時間。在劉文輝家的客廳裏,長長的茶幾上放著一盤花生米,四五個裝酒的茶缸胡亂的擺著。穆雙因為懷有身孕,這幾天就要生了,早早的就睡了。屋子裏就剩下劉文輝和他的那一票兄弟。
大牛端起茶缸喝了一口:“聽說沒,好像命令已經下來了,大隊長,副隊長還有政委都要調走,咱們林場真的要散夥了。”
張誌恒給嘴裏扔了一顆花生米:“胡說,幾個老大全都走了,不會再派一個,好好的隊伍,戰功卓著,幹嘛要解散?首長們也不是吃飽了撐的,這麼好的隊伍哪去找,就算老大們全都走了,也不可能!”
“你還別跟我抬杠,軍區的一個參謀是我老鄉,據他說,如今這仗已經沒有什麼再打的必要了,兩個國家已經開始談判,誰都不會再挑起戰爭,我們這些人除了殺人還會幹啥,都不打仗了,還留著我們這些人有什麼用?一個個戰功累累,也該到了衣錦還鄉的時候了。”
“我問你,你回去幹啥?”張誌恒瞪了大牛一眼:“打了十年仗,我就不信你這握慣了槍把的手,能握住鋤頭,把你這樣的人送回去就是地方上的害貨,還不如留在部隊看著你。”
“我倒想留下,咱們幾個兄弟待在一起都十年了,誰都不想走,可軍令如山那個敢違抗?”
屋子裏的氣氛便的沉悶起來。說實話,誰也不想走,六個兄弟,十年時間,出生入死,這樣的感情什麼東西都還換不來。如今一個個也都成了家,在這大西南也算一號人物,真的解甲歸田,誰的心裏都不好受。
悶酒喝起來就容易醉,喝醉了話也就會多起來。武鬆猛然站起身,他今天喝的有點多,如今武鬆也是二十八九的大小夥,早已不是原來那個懵懂的少年,這些年血與火的考驗,讓這個當初一臉稚氣,幹什麼都膽小的孩子,便的堅強了很多。
武鬆有點搖晃,一大口將自己茶缸裏的酒喝了一個幹淨:“不管你們去哪,二哥在那我就在那!就算二哥回老家,我也跟著回去。”說完,又一屁股坐下,低著頭不再說話。
梅鬆點點頭:“老六說的對,我也跟著二哥,在他家房子旁邊蓋個窩棚,就和二哥作伴。”
劉文輝嗬嗬一笑:“說的什麼胡話,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有些都要當爹了,咱們現在已經不是當年的莽撞少年,今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好,但是我保證,這輩子我就留在這了,就算不讓當兵了,也留在這裏,每天看看後山上的那些兄弟,心裏也有個寄托。”
“我也留下!”
“我也留下!”
武鬆和梅鬆立刻相應。三個人舉杯又喝了一個。梅鬆扭頭問阿榜:“三哥,你有啥打算?”
阿榜話不多,平時少言寡語,喝了酒就更加不愛說話,看著梅鬆道:“我的家早就沒了,在這裏住了十年,讓我走舍不得,既然你們都留下,我還能去哪!”
隻剩下大牛和張誌恒兩個,這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們有老家,家裏還有親人,父母都在。留在林場,那是作為軍人的職責,如果真的要走,他們唯一的路就是回老家。父母的養育恩情不能不報,這十年自己為國盡忠,剩下的日子就要膝前盡孝了。
劉文輝拍拍大牛和張誌恒的肩膀:“沒事,大家都是兄弟,不論走到什麼地方也是兄弟,我相信咱們這幾個兄弟十年的感情就算拿什麼也割舍不開,何況也沒說要走。”
大牛的消息還算準確。隔了一天,第三天從大隊部就發出了命令,所有小隊取消所有任務和休假,全體集合等待命令。同時,高建軍已經接到命令,回原部隊。和他一起離開的還有孫大智。諾達的軍營裏,高級軍官就剩下胡麻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