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尋找西撒哈拉的三毛(1 / 2)

尋找西撒哈拉的三毛

生活

作者:霍亮子

40年前,台灣女子Echo,乘飛機經由加納利群島來到阿雍,她在這裏結婚、生活、交朋友、旅行,用“三毛”的筆名寫作,給華人世界帶來“撒哈拉的故事”。

到阿雍的時候,我已經在摩洛哥旅行了兩個月,去過了所有的旅遊城市,走過大西洋和地中海的海岸線,但沒有一個人建議我去西撒哈拉,那兒沒有知名的景觀,處於劍拔弩張的停戰狀態,並不是適宜的旅遊地。

三毛到達西撒的時候,正是西班牙90年殖民期的末尾,1975年摩洛哥出兵逼退西班牙,把西撒變為自己領土的一部分。西撒人的沙漠遊擊隊波利薩裏奧得到阿爾及利亞的支持,跟摩洛哥占領軍武裝衝突不斷。直到1991年,在聯合國調停下,雙方終於同意停火,但計劃中的全民公決直到現在都沒能舉行。在摩洛哥的地圖上,西撒哈拉隻是它的一個省。狹長的西撒緊鄰大西洋,是沙漠與大洋交接的地方。我和同伴從摩洛哥第一大城市卡薩布蘭卡飛到西撒南部城市達赫拉,再乘坐長途巴士北上538公裏,到達西撒首府阿雍,就是想看看大漠黃沙與碧海藍天交織在一起的風景。

雖然海岸線近在咫尺,但大部分時間並不能看到海。沙漠是一望無際的戈壁灘,散落著一叢叢的耐旱植物,偶爾有幾隻單峰的駱駝被巴士驚擾,從公路邊跑開。有時會突然冒出幾間低矮破舊的房屋,也有一兩個衝浪的遊客。大部分時候,隻有隨著日光顏色變化的戈壁,和破開戈壁的一條狹窄的、雙向車道的公路。惟一的調味品是檢查站。從達赫拉到阿雍,一共有9個檢查站;有時候是全體乘客接受檢察,有時候軍警會揮揮手放巴士過去;有時候是抽檢,作為一望即知的外國人,我和同伴兩個是重點盤查對象,“你從哪裏來”、“做什麼”、“要到哪兒去?”同伴是在摩洛哥工作的誌願者,這身份十分敏感,國際社會時常因為西撒的人權問題向摩洛哥發難,後來我們才知道,就在一周前,阿雍還有過西撒人的遊行,抗議摩洛哥政府的不公待遇,示威者與軍警衝突,有人被捕,有人受傷。

阿雍城的巴士站非常熱鬧,我站在路口看路牌,尋找旅行書中推薦的酒店。幾個女孩子嬉笑著走過來,典型的撒哈拉人打扮,用一條長而豔麗的紗巾裹住全身,鬆鬆地搭在頭上,故意露出一綹頭發來,那紗巾時而跌落,時而鬆垮,女孩們時常整理衣衫的舉止,又流露出一種風情來;而北部的摩洛哥女孩,頭巾是單獨一條,嚴密地包裹在頭上。

三毛在《白手起家》裏寫道,到阿雍的時候,丈夫荷西在鎮外的墳場區向撒哈拉威租了房子,他們從機場徒步走回去,看到“遠離我們走過的路旁,搭著幾十個千瘡百孔的大帳篷,也有鐵皮做的小屋,沙地裏有少數幾隻單峰駱駝和成群的山羊。”他們到鎮上買東西,荷西告訴她,“這是銀行,那是市政府,法院在右邊,郵局在法院樓下,商店有好幾家,我們公司的總辦公室是前麵那一大排,有綠光的是酒店,外麵漆黃土色的是電影院……”而她看到的“回教皇宮城堡”其實是四顆星的“國家旅館”。至少從外表看,國家旅館還是像一座回教皇宮,赭紅的圍牆,酒店大堂裏鋪著綠色的大理石,柱子上鑲嵌著馬賽克。酒店走廊的圍牆和大廳的天頂上有繁複的手繪裝飾畫,內院裏還有花園與泳池。隻是房間內的設施都破舊了,有住客形容,在西班牙政府的管理下,這是“一千零一夜”式的豪華大酒店,而現在,是一個“噩夢”。三毛在《素人漁夫》裏寫過她與荷西到海邊捕魚賣到國家旅館,當晚見到荷西的上司,又用12倍的高價請上司吃魚的事。

國家旅館坐落在默罕默德五世大道邊上,阿雍跟摩洛哥所有的城市一樣,最繁華的大街以默罕默德五世命名,他是帶領摩洛哥擺脫法國殖民,建立現代國家的國父;另有一條主幹道以哈桑二世命名,他是默罕默德五世的兒子,現任國王默罕默德六世的父親,也是在哈桑二世任上,摩洛哥兼並了西撒哈拉。默罕默德五世大道與哈桑二世大道往往彼此相連,對於旅行者的好處是,永遠知道市中心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