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西下的時候，方儒回到家裏，方潁川立即殷勤地端茶遞水，假裝他不過是順口的問一句：“爹啊，今天查案子累不累？對了，玄音觀的小道士讓我問問您，案子進展如何了？”
方儒還未開口，顧明珠已是氣不打一處來，“你小子又逃課！你再逃課去牛鼻子那裏，信不信我讓小虞接你上下學？”
方潁川自然是不大相信的，但顧明珠這句威脅實在有些可怕，光想一想那光景就覺得今後日子沒啥盼頭了。他縮了縮脖子連連認錯求饒。
方儒摸摸傻兒子的腦袋，一整天查案遭遇的困境似乎也沒那麼煩心了，他笑道：“怎麼？玄音觀的小道士和江小文相熟？”
“還好吧，”方潁川想了想回道，“就有時候會帶些肉包子、雞腿什麼的給歐露子他們吃。”
玄音觀是一座極小的道觀，坐落在羅山半山腰上，而山腳下就是江家村。
道觀裏頭就一名觀主並他的七個徒弟，歐露子、歐霜子、歐雪子正是排行五六七的小徒弟。三人年歲相當，又是同一年的冬天被觀主撿回去的，就隨意的以二十四節氣命名了。
羅山周邊一圈是出了名的窮鄉僻壤，當時府尹唐大人咬牙接手的時候，不知被多少同僚笑話他是蠢貨窩囊廢，生生的把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爛。
玄音觀建在羅山上自然也是窮出了境界，小道士時常是餓的嗷嗷叫，各個都瘦不拉幾的。
方儒點頭道：“沒什麼進展。”
“哦。”方潁川皺著鼻子道，“爹啊，你們要抓緊破案啊，凶手實在太可怕了，你不知道啊，現在大家都在說自己不敢一個人出遠門……將近兩百刀啊，刀刀見骨，隻有草寇山賊才如此凶殘吧。”
“草寇山賊？”方漓進屋就聽到方潁川在說山賊，她語出驚人道，“恐怕山賊聽了羅山的名號也得繞道而行，畢竟實在是太窮。”
方儒不動聲色的打量虞焚霄，卻問自家女兒道：“你們不是早離開衙門了嗎，怎麼現在才回來？”
“我們去找江小文的表姐了。”方漓說，“山路難走，雖然府尹大人免去了大部分進城稅，但是江小文一來一回至少半天時間在路上，又累又不方便，所以她每次進城都會在她表姐家住上一兩晚。”
方儒點點頭，心頭有些欣喜又有些無奈，偏偏能夠“子承父業”的孩子是個女娃。
雖然他並不覺得女娃比之男娃差了些什麼，但世道就是如此。
方漓三兩口吃了一隻灌湯包，又道：“江小文她表姐一家有問題，我打算明天再去探探。”
“什麼問題？”方潁川好奇道。
方漓慢條斯理吃下第二個灌湯包，將剩下的一籠都往虞焚霄麵前推了推，這才回答一句：“不知道啊。”
“什麼？”方潁川感覺被他姐忽悠了，一個激動忽略了音量，“不知道什麼問題你怎麼知道有問題？”
方漓淡定地放下筷子，頭一偏，笑得相當無辜：“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這事可就離奇了，昨天晚上我做夢來著，夢到了……那東西，你懂的？”
那東西？！
方潁川頓時汗毛直立，腦子裏自動浮現出一隻血淋淋的女鬼爬向自己，女鬼用低沉的詭異的聲音說著“我慘，我死得好慘”，一抬頭，是一灘血紅與森白交錯的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