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三刻,陽光傾灑,卻是正好。
唐芙一路飛奔,這會兒茫然的佇立於街頭巷陌,卸下了驕傲,甚是無助。
她抬頭,麵前有一座紅樓,威風又雅致,牌匾上“秀色”二字龍飛鳳舞,蒼勁裏盡顯風流。
她想,有詞曰秀色可餐,這定是家赫赫有名的酒樓。俗話說,一醉解千愁,那就醉一場,日出之時,夢醒了,她會漸漸將顧惜朝忘記。
莫離見唐芙頭也不回一腳跨進了雕花大門,緩緩與紫藤道,“她是真的下定決心將糾結的前緣一刀砍下,這次買醉,是一場告別。天亮之後,便是新生。”
紫藤頷首,卻疑惑道,“買醉可以去酒肆,可這秀色樓是勾欄院。”
話說唐芙一進了門,便見各色男子或坐或臥,媚態紛紛,不禁打了個顫。
她被熱情的迎進雅間,數十男子一字排開,供她挑選。
她轉了轉眼珠,頗為無奈,怎麼也沒想到這秀色樓是個小倌館,但是既來之則安之,她便隨手指了一個。
鴇母帶著剩餘男子離開,留下那男子愣愣地看著唐芙。
二人大眼瞪小眼,唐芙拖著腮調笑道:“你就是站著招呼客人的麼?”
男子麵色一紅,走上前,為她倒了杯酒。
“姑娘,請。”
男子生的極好,一雙眉目盡顯風流,垂首之時有著微微的局促。
唐芙將酒一飲而盡,問道:“你叫什麼?”
男子道:“萍水相逢,即便告訴姑娘我的名字,出了這秀色樓,姑娘還會記得我麼?”
唐芙一怔,自己不過隨口一說,他倒是答地義正言辭。
她抬目看他,男子的眸光格外沉靜,如屹立大漠之中的岩石,風吹日曬,卻亙古不變。
唐芙挑眉道:“這秀色樓的公子個個都如你這般鄰牙俐齒麼?”
男子的唇動了動,將空空的酒杯添滿,安靜道:“若姑娘真想知道,便喚我小七好了。”
唐芙又將整杯酒飲下,她喝的太急,忍不住咳嗽。
男子輕輕拍著她的背,唐芙邊咳邊笑,渾然不知已咳出眼淚。
她幹脆撇開杯子,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壺。
男子眉頭一皺,按住她的手,輕聲道:“姑娘,酒多傷身。”
唐芙錯愕看他,見他眼裏一片認真,不由笑道:“我來這秀色樓不喝酒,難不成和你談情說愛麼?”
男子驀地歎了一聲,卻絲毫不見鬆手:“姑娘,不要難過。”
唐芙隻覺他的手忽然一緊,她滿不在乎嫣然笑道:“誰說本姑娘難過了?我為何要難過。本姑娘今天可開心了,從沒這麼開心過。”
二人僵持不下,良久,男子又開了口,似是歎息:“姑娘,這世間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唐芙想去掰開他的手,半天卻不見鬆動,心裏一沉。
“沒聽說過一醉解千愁麼?既然你都說本姑娘在難過,為何還百般阻撓,你就這麼對待你的主顧麼?”
夜色清涼,男子垂下的眸裏有一縷黯然,他終是鬆開了手。
唐芙抱著酒壺,灌下一大口,不理會他。
很多年後,午夜夢回,夢裏總有一個黯然的身影,曾離自己那麼近,每每此時,唐芙總是後悔,後悔觸手可及,自己卻沒有好好回應他。
夜色漸濃,唐芙的眸色逐漸迷離,恍惚中,有人在他耳邊低喃:“從此以後,我會一直陪著你,隻要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惜朝。。。。。。”
唐芙努力睜大眸子:“我一定是醉了,惜朝,隻有醉了我們才會和從前一樣。”
似是陽光終於撥開濃霧,她看清了眼前的那張臉,眉峰緊蹙,目含憂色,同樣的英俊,卻不是顧惜朝。
她踉蹌退後一步,身姿搖晃地坐在地上,仰頭而笑。
“小七,我是唐芙。若你願意,我為你贖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