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安說到這裏，更是痛苦地將頭深深埋下，聲音都變得顫抖起來，“因為小晴和蓉兒都是校遊泳隊的幹將，她們可會遊泳了。那水又那麼淺，那麼清，所以就算下水，我也沒有特別放在心上，隻是覺得之前答應過你，說不下水結果還是下水了，有些過意不去。”
我點頭，輕輕地歎了口氣。
隱約猜到，等會會從洛安的口中說出什麼話來了。……畢竟我那時不讓他們下水，哪是因為有什麼規定說不許下水遊泳嬉戲的，分明是我用相機，在我照相的時候，透過人臉識別的框框，看到了一張張鬼臉，它們浮現在水麵上，麵目猙獰，齜牙咧嘴。
它們是水鬼，期盼著有人下水，然後拽著他們的胳膊或者大腿，將他們拽入到水裏，然後……
然後，他們會將他緊緊地纏住，手腳不能動彈，隻一會兒的功夫身子便如石頭一般，沉了下去。
人要淹死，隻需要一兩分鍾不到。然後他就成為水鬼的替身，繼續呆在水域裏，原來的水鬼卻可以逃過懲罰，投胎枉生……千百年來，水鬼無憂無慮地靠著這個方法轉世投胎，擺脫來自地獄的苦難——
洛安茫然地將頭抬起來，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最後才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他的臉上寫著驚恐，就算是做了鬼，但想到那時的經曆，仍是一副丟掉了魂魄的模樣。然後他深深地出了口氣，擦掉額頭上滴滴跌落的汗珠，語速緩慢地往下說。
“小晴和蓉兒下水之後，那水很淺，大概隻打到膝蓋的位置。她們呆了一會兒覺得無聊，便朝著深處的方向遊去，同時朝著我們招手，招呼我和殷成仁快些下去。我雖然有顧慮，但是那時候已經沒有辦法不答應著跟著一道下水了。殷成仁半強製性地把我的衣服脫了下來，然後……”
他頓了頓，越往下說，那是越發艱難。
“我們還沒有來得及下水，便聽到蓉兒尖叫了一聲……她說她的腿不能動彈了。因為她是校遊泳隊的，對這樣的事情特別有經驗，我們最開始還以為她是在給我們開玩笑呢，所以都不怎麼放在心上。尤其小晴，她竟然一邊笑，一邊朝著蓉兒遊了過去。可就在這時候，殷成仁突然一下猛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著水麵結結巴巴地說……”
洛安斷斷續續地開口，漸漸有幅畫麵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我看到小晴一邊笑一邊朝著蓉兒遊了過去，也看到岸上的殷成仁一臉驚恐，那張臉都被嚇成了青白色。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一隻通體淡藍色的水鬼，它赤裸著身子，猩紅著眼睛，已經騎在了蓉兒的身上。然後他伸出雙手環抱住蓉兒的腰部，眼眸裏劃過一抹狡黠，下一刻他緊緊地拉住蓉兒的身體，拽著她往下。
至於小晴，她沒有趕到蓉兒的身邊。因為有另外一隻水鬼，它伸手一下子握住小晴的腿，使出吃奶的力氣將她往下拽。
這隻是一瞬間的事情，等到岸上的洛安和殷成仁反應過來的時候，兩女生早連影子都沒有了。
他們還呆愣在原地，過了好久，才大夢方覺醒……
先開口的是殷成仁，他雖然平時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但被剛才的一幕嚇得一張臉蒼白到幾近透明，“洛安，你……你看到了，對不對？”
雖然沒有頭沒有尾，但他知道洛安明白他的意思。
洛安緩緩地出了口氣，輕輕點頭。
是呀，他看到了。
他看到兩隻鬼，他們抓著小晴和蓉兒，將她們拖入到了水裏……
殷成仁的聲音顫抖著，聲線裏充斥著濃烈的恐懼，“我……我聽村裏的人說過，殷素的爺爺，他是個會捉鬼的道士……溺死在水裏的人會變成水鬼，然後蟄伏在水裏等著其他人下水，你說我們今天是不是遇到了？”
殷成仁受母親的影響，母親從來看不上爺爺，認為是他的關係，我們才過著特別清貧，有一頓沒有一頓的生活。所以她當著殷成仁的麵，都是說爺爺的壞話，這時間一久，殷成仁肯定不認爺爺，所以從來隻會稱呼衛莊為殷素的爺爺，而並非他的爺爺。我當然罵過他不孝順，但並不能改變什麼，至多之後我們再爭吵一頓，鬧得不可開交。
洛安已經癱軟地坐在地上，宛如把自己的魂都給丟掉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鬼，在此之前從未想過會出現這種玩意兒，但卻又是親眼見到。
他聽殷成仁可以叫出那是水鬼，所以把最後的希望都放在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