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船上時,已是第二日黃昏,楚平將銀兩全給了江船。
由於地勢上的落差,穿行在崇山峻嶺間的鯉河,水流變得很是湍急。江船、楚平和小江海使勁全力,船上行的速度仍然如同龜速。
江船將小船用繩係在崖坡的大石上,上岸去尋纖行的人。
“平哥兒,你個鳥人!真的會飛的嗎?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去都摔不死,是個什麼鳥!”
一個粗礫得如同石頭樣的聲音傳過來。
江海聽得雲裏霧裏。
楚平卻一笑,“蔥小哥!”
船晃了幾晃。一個渾身赤裸的漢子躥上了小船,寬大的身影就遮住了射進船艙的光線。楚平站起身,這漢子就過來將楚平熊抱了一下。
“平哥兒!厲害啊!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大餅這混球,肏他奶奶的,說你被水龍王收了去,那餅子,真是吃屎的嘴!”這進來的漢子正是劉小蔥,認真說起來,還是劉大餅遠房哥哥。
“多虧了江叔和海子,否則平哥兒再有幾條命,也給龍王收了去!”楚平笑道。
這劉小蔥和楚平結識還是緣於三年前落葉村和尚虎村的一次打架,當時劉小蔥被尚虎村一個後生悶了一鋤頭,正是楚平把劉小蔥給救了回來,劉小蔥喜歡喝酒,喜歡酒後發瘋,偏生就喝不過楚平,自此就對楚平服了氣。
“平哥兒,聽說你要去找你兒子?嗯?平哥兒,你氣色好象不太好!”劉小蔥聲音震得艙板都抖了一抖。
江海給劉小蔥盛了一碗水。
“這是救你的小屁孩?好。好!這麼小就知道待人接物,有前途!”說著,劉小蔥喝了一口,“撲”地一下吐到了船艙外麵,苦著個臉,“肏他奶奶的,怎生是水?!”
江海被這仿佛從洪荒裏鑽出來的熊一般的人石化了。
楚平對江海道:“你該叫他小蔥叔。”
江海脆生生地叫道:“小蔥叔!”
“怎麼叫‘小蔥叔’?叫‘大蔥叔’!”劉小蔥很不滿。
楚平聽得一腦門黑線。
江海眼睛一亮,“大蔥叔!”心想這人確實應該叫“大蔥”,這人什麼地方都大,連同下麵那物,都很大。
岸上傳來幾個聲音,楚平聽到了江船的聲音。
“這是江叔。”楚平慌不迭地向劉小蔥介紹。
“肏你奶奶的,早知道了。如果不是江叔,鬼才知道你個鳥在這裏!你看,還有熟人!”劉小蔥的聲音很響。
楚平站到船頭,果然和江船一同過來的人中,有蘇奐和劉錨,還有兩人,楚平並不認識。
江海發現這過來的叔叔全部都精赤著身子,有一個人扛著個大大的布包,另兩個人抬著重重的纖繩。
楚平忙著和幾個人打招呼。
日頭漸毒。崖壁上的極窄的小路正是纖夫們經年累月踩出來的小道,劉小蔥憋緊了氣,小腿上的肌肉棱棱得象要脹破皮膚,身體象一把弓,傾斜得象要與山路平行,雙手緊緊摳住崖壁上伸出來的石縫,肩上雖然墊了厚布,但汗水早將纖繩染得透濕。劉小蔥口中悶悶地叫著歌子,聲音如同一顆一顆的汗珠子從皮膚裏擠出來:
“汗珠子甩八瓣喲,纖繩勒緊了,嘿喲。
纖繩勒緊喲,一腳一個血窩窩,喔嗬。”
“打魚漢羅,吆嗬嗬吆嗬,
娶一個喲,吆嗬也吆嗬。
同相會,喲嗬,
爬上來,喔嗬,
光光溜溜親親嘴哎,
親親嘴是我的親親哎,
喔嗬喔嗬喲。
…………”
五個人緩緩行在崖壁上,崖壁下的鯉河裏,江船隻穿個褲頭,看著水流的情勢,手上不斷地變幻著蒿的點位。
“嗬嗬,咳,這個俅!居然還會唱歌子?”楚平笑罵道。
楚平本來想和劉小蔥等人一同拉纖,被這熊一般的男人摁住,“你這個屌樣子,風都吹得倒,還想和我們拉纖?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們?好好地在艙裏呆著!老子也好還了你在落葉村背回老子的情!”
楚平拗不過,隻得和江海呆在船艙裏。
江海坐在船尾看著沿途如畫的險峻峰巒,問:“師父,拉纖就什麼都不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