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峰的屍身放在百合宮,各位皇子都來看過,皇後來的次數最多,上官峰明顯是服了劇毒,臉上的線條僵硬,色澤青黑,有些猙獰。
很多人想到的第一件事是傳位詔書。
果然,放在寧和殿的傳位詔書不翼而飛。
消息傳出,王爺們的表情大為迥異。
三王府。
“你們怎麼看?”上官耀用手撣了撣桌上的碧綠的水仙。
上官野百無聊賴的樣子,“老爺子這走得不明不白的,詔書也不見了。”上官野看了看上官耀,意思是:你做的?
“三哥才不會做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上官野又道,他對這個哥哥是服氣得很,一來是城府深沉,算路精準,二來是常有別人意想不到的好主意。
房間裏還坐著一個人,這個人整個籠在一件黑袍裏,就這麼安靜地坐著,竟似坐在很遠的地方,麵目也看不清楚。
“先生怎麼看?”上官耀不動聲色,問那位坐在圈椅裏的黑袍人。
“三王爺早知道怎麼做,不必來問老夫了吧。”黑袍人的聲音清朗明亮,渾不似個老年人。
“先生的意見很重要。”上官耀笑道,“那我們就試試吧。”又有些自言自語地,“我總覺得這裏麵有些古怪。”
“什麼古怪?”上官野緊張了一下。
“說不上來。”上官耀揮揮手,象是要揮走眼前的一塊擋眼的簾布,“不管如何,太平總是忍不住吧,既然要動,不如先動!先控製住申飛龍!”
“不全麵開戰?”上官野道。
“先把太平的一隻手臂去掉,看看後麵還有什麼內容,小野,你去調動黑龍會吧,一半的力量,暗影那幾個據點,全給我拔幹淨了!”
“好咧。”上官野對這種事很有興趣。
帝都南麵比北麵繁華熱鬧得多,但現在帝都裏詭異的局勢,讓這裏安靜了許多,一條有點僻靜的街道上的一間飯莊,現在裏麵傳出呼喝之聲,卻隻是短短幾聲,就再無聲息——裏麵已到處是鮮血。
同樣的場景在帝都另外幾處上演,兩處是小妓院,一處典當行,兩處布莊。
“他們動手了?”上官太平懶懶道。
“是。陛下。”一個聲音恭敬地回道。
“三弟還是這麼幼稚,這種低級的東西,再多也是擺設,由他玩吧。我們那幾人有沒有過來?”
“申院長早候著了,另外兩位已進了帝都。”
“怎麼隻來了兩人,不是說有三位的嗎?”上官太平皺了皺眉頭。
“陛下,這個就不清楚了。”
“嗯。”上官太平擺了擺手,“有他們三人也應該夠了,擒賊先擒王,直搗三王府就好。你去安排吧。”
“是,陛下。”
帝都很大。
所以一個人要認真地藏匿起來,一般人確實難以找到,何況這個人是上官峰。
這是帝都西麵的一間大拍賣場。
上官峰輕輕地抿著茶,他知道陰影裏有他最信任的幾個人,他很放心。數十年的皇帝生涯,他心裏默默想著有幾個人是可以放心的,心中突然一痛:想起了誰?
他想起了他的幾個兒子,想起了他父親和他的母後,想起了他的幾個兄弟。權力真的這麼重要嗎?
這東西真的也會上癮。
在帝國之初,他查處了左累和齊黃,那是他的父親留給他弑的,用以立威。借鷹飛派鏟除了東林黨,這東林黨言必談聖人,君子,實際是些什麼人?激昴慷慨的外表,是賣直取忠、貪墨腐敗、裏通外國的一群混蛋!說得大義凜然,忠誠正直,實際是用來取悅自已、蒙騙眾生、瀆亂人倫!立小忠以售大不忠,效小信以成大不信!當我不知道?當我知道也不能拿你們怎麼樣?你們是史官是文清是道德的高點,哼。我照樣滅了你們這群變本加厲的禍政害民之徒!鷹飛派?養大了準備給下一個皇帝宰的,不想你們太狠辣,民怨沸騰,隻好讓我來做了你們。太平啊太平,你搞的那些暗影怎麼能在陽光下出現?小耀啊小耀,何必那麼聰明?雨潤,裝過了就不象了。我造了什麼孽,怎麼兒子裏麵就找不出一個我放心又稱心的?麗妃和妃西妃,都是我弑的,我不弑你們你們也許會想辦法弑了我吧。三妹,你是皇後,你還象個皇後嗎?
“陛下,諸葛先生來了。”暗影裏一聲招呼打斷了上官峰的思緒。
上官峰長吸一口氣,“請。”
一個人悄然無聲地進來了。“委屈先生了。”上官峰笑道。
“哪裏。臣願為陛下萬死不辭!”一個清朗的聲音道。
如果楚橋在這裏,一定會吃驚不已:說這話的竟然是諸葛明月!
這哪裏有半分階下囚的影子!
“你的師弟來了。”上官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