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地,宮中的大多地方,無論有罪與否,向眾人開放,有時還能看見醉人居的小姑娘們在亭子裏嬉戲,這主要是因為槿嫻公主怕一個人寂寞,想要找幾個玩伴,這就是宮中的說法。其實,槿嫻隻是想要見見這個傳奇般的女子,又苦於宮中的一些規矩,比如說百草園、太醫院、機關房……這些男子眾多的地方,女主子是不允許去的,隻能派遣自己的丫鬟去安排一些事情。槿嫻有想過這一點,在宮中問過管事的嬤嬤,卻沒有一個見過這樣的女子。那時,皇後雖掌管後宮,但一切後宮之事都要向太後彙報。於是,求太後放鬆了門限,這樣就可以在宮中自由一些。她多次來到暖玉所言的百草園,七日未見到這眼前綁有白綾的女子,也就怏怏不樂地回去了。
其實,這七天,暮雲確實沒有時間,也沒有準許去百草園照料那些花草。倒得了七日的假期,回醉人居以報平安。黃媽拿出最好的手藝菜,可把時常來此的李茂樂壞了,直說美味。暮雲總是側目而視,無語地看著這一吃貨。臨走時,黃媽時時叮囑,要多加照顧自己。又向李茂千叮萬囑,可把躲在一旁的暮雲樂壞了。
自那以後,就有人說黃媽就是個幸福的人,有多少人搶著要她的女兒,可享老來福。對此,兩主角可不做任何解釋,也許這樣是最好的。
一日,太醫院的主幹隨著孫太醫到各個宮中出診了,隻留下一些學藝不精的學徒和暮雲照料太醫院的大小事物。
一大早,暮雲收拾好手中的事物,去百草園取了些新鮮的茶葉,準備給其他弟子泡一些早茶。大大小小的茶杯擺放好,水流注入茶杯,一股清香的味道從茶杯溢出,頓時神清氣爽。
“暮雲姑娘真是蕙質蘭心,不僅人美,連早茶也是人間的鮮物,方圓三裏之內就聞到了這股清香,一掃早晨的惰氣。”誰也沒有想過,這暮雲姑娘雖沒有下廚房的可能,但是這泡茶的功夫可謂一絕。自她來到太醫院,不僅百草園欣欣向榮,連太醫院也井然有序。在學堂上,他們見識到暮雲與李茂的妙語連珠,明白暮雲的悟性很好。漸漸地,大家都明白師傅為何要破格向皇上請旨,收暮雲為徒。李茂善醫術,卻對藥材不精,著實讓孫太醫傷了一番腦筋。這樣精通百草的女子,取長補短,豈不是師傅苦求之人。
“暮雲姑娘,這次你又往早茶中加入了何種藥草,竟如此甘甜。入口即化,似有股暖流。”那人品了一點茶香,好奇地問道。
“隻是百草園新長出的嵐蕙,這種草藥有淡淡的清香。采上早晨帶有露珠的新葉,倒入八分熱的水中,直至煮沸,再與茶葉混合。”暮雲詳細地解釋著早茶的製作方法。
“此種草藥,在李玟李先生的百草集中有何具體功效?”
暮雲撲哧一笑,這小子,原是要借早茶來講百草集,怪不得如此早起。“嵐蕙,暮春寒冬交際之時生長,性熱。帶有淡淡清香,可製成香囊,通心潤氣,神清氣爽。熬製汁液,可以預防寒症,化痰止咳,尤在季節交換時有奇效。”
“暮雲姑娘好學問,短短幾天就記住了百草集的精華。”
暮雲不語,讀書豈是幾日之事?身子湊到跟前,往杯子中添水。
“今日姑娘怎未佩戴若蘭佩?”有些奇怪,暮雲姑娘一直將自己的玉佩當作寶貝,常常撫摸著玉佩的紋路,露出淺淺的微笑。怎麼今日一反常態,竟沒係在腰間。哪知她嚇了一大跳,趕忙去摸腰間的衣帶處,竟空無一物。想是放在****堂的何處,在桌上摸索了一番,不料碰到了茶杯,濺了一手的茶漬,燙紅了雙手。這一切,可是急哭了暮雲。母親死後,母親的物件丟失了許多,僅剩下這塊若蘭佩,是母親留下的唯一一樣物件。
那弟子趕忙扶住暮雲,讓她在椅子上休息一會兒,安慰道:“暮雲姑娘,你別急,想想是不是丟在了何處。我先去給你找一些治燙傷的藥,可別亂動。”
暮雲點了點頭,竟忘了謝過了他。腦袋全部被玉佩給填滿了,容不下他物。
“糟了。”突然想到今早把它放在了衣婁中,便匆匆趕去自己的房間。可誰知,她的玉佩隨著衣婁消失了。暮雲倒在桌子的一側,眼淚不知覺間落了下來。想這衣婁可能被浣衣的宮女當作髒衣服拿走了,便又趕去浣溪紗,全然忘卻了手上的燙傷。
浣溪紗,來自民間的稱呼。女子多在溪邊浣洗衣物,而那時的衣服多由紗布紡織而成,因而在宮中喚為浣溪紗。浣溪紗有大量的宮女和女工,地位比一般的宮女低,負責清洗各個宮中的衣物,至於製衣,是由尚衣間負責。值得一提的是,醉人居的多數人在這裏工作,隻有少數美貌且機靈的女子留在宮中任事,自是與浣衣女不同。
暮雲千般打聽,姐姐長姐姐短的,終於知道管事的嬤嬤在何處。嬤嬤也算客氣,畢竟她們常去那裏討藥,也不敢怠慢太醫院的人,說了一個大概,領她去木間去瞧瞧,今早的衣物都堆放在那邊。
浣溪紗自是與太醫院不同,雖空氣中飄散著清香,卻少了一分清雅,多了一分濁氣。她四下望了一眼,小心著腳下的盆與衣物,生怕不小心被絆倒。踏過一個個小門,暮雲突然愣住了,向一旁隱蔽的小屋瞅過去。心想:這是何人在此居住,忍耐幾天是何意?難道……
“暮雲姑娘,木間就在裏頭。你快隨我去,要不,就要被那些賤蹄子拾了去。”
暮雲應了一聲,緊隨其後,但還是在意此事,便開口問道:“嬤嬤,我這一路上瞧這浣溪紗的風景不錯,園林精致甚是精巧,是出自何人手筆?”
“這些不過是前朝設計留下的,我哪能知道。不過,這樓閣小路,我卻是知道一些。本來浣溪紗被火給毀了一半,隻留下一些活物。陛下命伍老先生重修,保留了原先的園林設計,加上了其他的樓閣。要說這樓閣……”
“嬤嬤,我剛瞧見那扇門旁設計了一間小居,不似其他的屋子。走聽到裏麵有人聲,敢問是哪個姐姐有這麼好的福分,下次好去拜訪一下。”暮雲馬上打斷,不知嬤嬤待會又要說多久。
“人聲……暮雲姑娘,怕是你聽錯了,那裏可沒有人住。”本來熱情的語調瞬間轉換,似進入了冰天雪地,寒冷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