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索著站了起來，憑著記憶中的布置，我走到了門口。夜的黑，侵蝕了大地與天空。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會站在黑暗中凝望著黑暗，我相信，黑暗中並非一切都不可視，至少我能看見它，黑暗。
不知不覺的，黑暗把我帶回了某個記憶的片段。王牛坐在操場邊的板凳上，這本來是用來看足球比賽的。但由於從來沒有人踢足球，所以也很少有人坐。一個空曠的操場上，幾對情侶一起牽著手在草叢中不知道幹些什麼，王牛看著他們一言不發。其實我知道，王牛眼睛裏看的基本上都是女生，她們的男朋友基本已經被王牛完全忽略。
我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兩手捧著下巴，尾指恰如其分地伸入鼻孔樣熟練地掏著鼻屎。這是一個經典的畫麵，既有創意又十分實用，在某些生活節奏極快的大都市，能把發呆和挖鼻屎充分地結合起來，對自我的生存是有益的。
我之所以沒有一直待在他身邊，正是因為我那時候正好幫他送那封忘了署名的情書。我想，如果當初我和王牛沒有被遣返回少管所，我一定會愛上她，雖然目前的我已經無法完全記清當時的感覺，但至少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她的，當時。
我揣著那封情書，很小心翼翼地走到她的身邊。當時，她正用一個小巧的鏡子照著，我居高臨下，不小心看到了她高高隆起的胸部。其實，我並沒有任何邪惡的想法，但是她也許是從鏡子裏看到了我站在她的身邊，於是她猛然回過頭來。我有些措手不及，驚訝地看著她。奇怪的是，她也驚訝地看著我。
當一個女孩用了45°仰角看一個男孩的時候，那種眼神通常被誤解為凝望或深情的凝望。或許，這就是為什麼男人不喜歡女人比自己長得高的原因吧。
女孩的一句話打破了浪漫的僵局：“你幹嘛？”
那冷冰冰的語氣提醒我有些舉動的最終目的，我再次瞄了一眼她的胸部，有些不舍地移開目光，對她說：給！
如果當時我表現得不那麼酷，把王牛的名字說出來，或許我和王牛就會是別一種人生。我喜歡把過去的事情劃出幾條發展路線，古人用前車之鑒來表示這種方法。當時如果我說“王牛托我給你的”，或者事情就會朝其他的方向發展。一則是她跟王牛約會，王牛直接掀起她的裙子進行考察，另外則可能是她不跟王牛約會，然後王牛在極度的悲傷中度過餘生。
然而，當初我們並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令人意外。在那個懵懂的年代，我們根本就沒有想過，每一分鍾我們都處於黑夜之中，所有的東西都看不清，隻能靠直覺去捕捉理性。也就是說，我們必須把眼睛閉上，在想象的世界裏尋找光明。
她很意外地伸出手，卻沒有把情書接住。少女嘛，總要有點羞澀才叫少女。因為正在教室裏，男男女女們看到我如此高調的舉動，展現了不同的態度。女生們都笑著叫她接住我的信，而少數男生起哄著，多數男生用仇恨的眼光看著我。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漂亮的女孩。
她低著頭，嘴角牽出一笑，那是一種很細微的笑，如果沒有近距離地看見，我一定不會發現她的梨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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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