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夫人已經換上了一件淺灰色的長外套,黛眉紅唇地打扮了一番,看上去顯得年輕了許多,另有一番迷人的風韻。她微笑著帶上芳姨遞來的糕點,叫司機送她出門。
芳姨送目著汽車走遠了便去告訴雲女。
“夫人匆匆忙忙的送糕點去了,應該是送給市長的吧?這些日子,我還是第一次發現她如此興高采烈的。”芳姨嘀咕著。
“不可能送給父親的,因為此刻他在市政府辦公,哪裏能顧及這些家庭瑣事?”雲女愕然了一下。
“那會送給誰?”
“這個令我想起了上次無意中發現母親獨自在房裏偷笑的事,兩者很可能有聯係。柳學姐,補習了這麼久,休息一會吧,我去去就來。”
“哎,小姐——”
雲女沒有應柳絮,飛快地衝出小廳,徑直奔上二樓,在母親的房門前停下,門是鎖著的。雲女卻知道母親喜歡把鑰匙藏在地氈底下。她顯然不是第一次偷入這房間了。
房的大概五十平方米,裝飾得十分豪華,牆壁是金色的,正麵是梨花木案,擺著前朝的花瓶;側麵掛著一副蒙娜麗莎畫像和兩副山水素描;天花板有一隻法國進口的水晶燈,一個個凹陷的小燈杯像巨大的蜂窩似的圍著中間圓形的大燈泡,打開燈時,仿佛夜裏一群星星點綴著明月;古色的軟床座北向南,一張錦被墊得整整齊齊,床上放著兩個枕頭,但隻有一個出現枕過的痕跡,另外一個雖然為市長準備,可能是市長忙於公事而忘了陪伴夫人;梨花木做的梳妝台上擺著各種化妝品,全都是雲女心儀已久的東西;旁邊還有一張辦公卓,堆放著一些文件。
雲女小心翼翼地抽出文件翻看,隻可惜,全是雲夫人鍾愛的字畫或者圖書、曲譜等,並沒有什麼隱私的東西,她不禁歎了口氣,總覺得母親有件事隱瞞著。她不死心,繼續查找,忽然在一本書裏發現了一張手寫的稿子,可能是雲夫人忘了收藏起來。雲女仔細一看,上麵寫著:
在這個世上,真正了解我的人,可能隻有他!
我心裏需要的也正是那份期盼的眼神,說不出那種心碎的淒楚,每次回眸充滿了對我不幸的同情,淪落天涯的,原來不止我一個,唉——,都怪世事弄人,為什麼湊在一起的人偏偏是牽強與冷漠?為什麼惺惺相惜的人卻不能廝守一生?
假如時光可以倒退,我決不會對今日的選擇買單!隻可惜,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買,是否我這一生就在這種沒有愛的冬季裏度過?
我一直以為雲生會像當初追我的那段時光愛我,但後來我終於清醒了,原來不過是一場夢,是成就雲生的夢。而我,僅僅是一具行屍走肉的傀儡,又或者是踏腳石!
我想過反抗,可是又沒有勇氣,“市長夫人”的牌子好像已經固定了,在上海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假如鬧分離,會被多少人嘲笑啊!看來這副枷鎖我沒法子擺脫,多可憐的人!
這種身份與地位的確是許多人夢寐以求的,年輕的時候,我也曾以此自豪,真不知是時間變了,還是人變了。
當一切淡定後,我發現自己要的不是這些虛榮,而是實實在在的愛情!
雲女看完這篇東西後頓時呆若木雞,她做夢也想不到母親居然如此討厭現在的生活,奢侈、豪華、尊貴等等並沒有令母親歡樂,最令雲女難堪的是,父母之間竟然存在這麼大的間隙,仿佛是陌生人一樣冰冷無情。然而,他們平時又讓人看上去是一對和睦的夫妻,掩飾得天衣無縫,甚至連雲女也被瞞住了。
她喃喃地念叨著:“他?他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