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ne of the nurses, smiling through her tears, spoke to me after it was all over. “It was magical,”she said. “None of the patient alarms went off.”

在這裏不會出現幸福的大團圓結局。那個病人的癌細胞已經轉移擴散,而且剛做完的第三次化療效果也很不理想。現在,我們發現她似乎渾身上下都是病。

剛轉到重症監護病房(ICU)的時候,她已經神誌不清了。我問了一些關於她病史的常規問題。我還問她如果她的心髒驟停,是否希望我們為她做心肺複蘇術,但她不予回答。正當我要把寫字板放到一邊的時候,她舉起一隻手,對我說:“醫生,請您盡一切努力幫我。我要參加我女兒的婚禮。”

她忍受著巨大的痛苦—她的鼻子下插著一根直接通到胃部的引流管。

“婚禮什麼時候舉行?”我問道。

“明年夏天。”

我眨了下眼睛,再眨了一次。她沒眨眼—正定定地看著我。在這一刻,我懷疑她能否挺過這次住院治療,更別提撐到八個月以後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於是我把聽診器放在她的胸膛上,然後陷入了沉默。

第二天早晨我見到了斯蒂芬妮,她的女兒。她今年24歲,八歲那年,她媽媽第一次被確診患上癌症。多年來,癌症的陰影籠罩著這個家。斯蒂芬妮總在一旁看著母親與病魔作鬥爭。

但她知道這次不一樣。為她母親做門診治療的醫生告訴她,她母親將不久於人世。斯蒂芬妮幾近崩潰,但她知道否認毫無意義。在夏日陽光下舉辦家庭婚禮的夢想一下子被擊得粉碎。

那天早上,斯蒂芬妮給她的未婚夫打電話,哭著告訴他這個噩耗。但他完全扭轉了局麵。他毫不猶豫地對斯蒂芬妮說:“我希望她也能參加我們的婚禮。”他承諾婚禮不但會盡快舉行,而且還要在重症監護病房裏舉辦。

我們的醫療團隊處理過各種各樣的緊急事件,但讓一個生命垂危的人參加婚禮並不在其中。對於如何為病人提供最佳治療方案,一個醫療團隊常常會有不同的意見,但我們從籌備婚禮開始卻沒有受到任何阻力。沒過多久,整個團隊都參與了進來。我們給法院寄了一封信,催促他們盡快辦好結婚證。牧師和豎琴演奏家也都預約好了。醫院的自助餐廳烤了一個巧克力蛋糕,護士們帶來了鮮花。隻用了幾天,一切就準備就緒。

我的工作是確保我們的病人疼痛得到緩解,同時還要避免由麻醉藥物帶來的副作用—精神錯亂。但奇跡般地,她在幾個小時裏沒有服用任何止痛藥,而且在整個婚禮過程中都保持著絕對清醒。看著病床邊的新郎新娘,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愜意。這一天讓人感覺很不真實,仿佛世間一切都放慢了腳步。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來,在輸液袋上迸發出璀璨的光芒。這是第一次,醫院裏流淌著的淚水沒有痛苦。似乎這麼多年來一直追著病人跑的癌症,也停下了腳步。

第二天早上,她的家人決定把她轉到臨終關懷醫院。沒有插管,沒有心肺複蘇術—沒有任何延長生命的醫療手段。那裏的一切都是為了讓病人活得舒服些。(然而四個月後,她依然活著。)

在今天這個講求效率的醫療世界,我們很容易就忘了治病不僅僅是治好疾病和緩解症狀。醫護人員還可以做其他一些事,采取一些有意義的幹預措施—比如幫助病人實現最終目標,或者讓病人與家人一起共享天倫之樂—雖然這些措施都不會被記錄在出院小結上,也不會轉變成屏幕上的信息。

作為一名醫生,我一向不喜歡“奇跡”這個詞。我更願意稱之為“醫療異常值”。然而那天的婚禮的確像是一個奇跡。醫生經常分擔病人的苦痛,卻甚少分享他們的快樂。雖然我們還沒發現治愈癌症的方法,但我們已經得到了一種強有力的東西—讓我們的病人從疾病的痛苦中解脫出來,哪怕隻是片刻。

婚禮結束後,其中一位護士笑中帶淚地對我說:“這真是太神奇了,(婚禮期間)沒有任何一個病人的呼叫器被按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