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裏水一帶,長豐村。
六月的雨勢滂沱,落在客棧的屋瓦上,嘩然如急驟的鼓樂。
窗外的芭蕉在風中搖曳,緊靠在一處黯色的頹圮下,遮掩了一段不為人知的淒涼。一道閃電突兀地閃耀,在天際炸起了一聲驚雷,餘勢滾滾,將沉睡中的侯昂震得一悚,兩眼猛然地睜開來。
有一雙靈動的眼眸近在咫尺。
“啊——”
一個女孩尖叫一聲,急忙向後麵退去,卻撞到了木質的桌椅。
放在桌麵的一幹物什掉了下來,劈裏啪啦亂響了一陣。
“吵死了,給我安靜點。”侯昂扶著前額,睡眼惺忪,大腦還有點迷糊。
“對、對不起。公子,你……你終於醒過來了,我……我去叫春姨過來吧。”地麵上沾濕了一灘水漬,反照著一個亭亭玉立的少女,穿著襦裙,秀色可餐。她語無倫次地說了一些話,就想轉身溜出去。
“站……等一下!”侯昂翻身起來,看到是一個簡陋的客房,陳設簡單,長寬就幾步之內,顯得很狹窄。雖然,侯昂與別人合租一間地下室,也比這個地方寬敞許多,也就是說……這不是他的居住地。
等一等,這是怎麼回事,我怎麼會在這裏?侯昂心下暗道。侯昂猶記得,他在街頭和一群人幹架,正與同一條街的兄弟戮力同心,在小巷中把對方漸漸壓製住,突然……幾聲槍響,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就失去了意識。
剛才,侯昂聽到的完全是陌生的語言,可奇怪的是,他卻可以明白其中的語意。並且,他也說了,“等一下!”
女孩的身形一滯,緩緩地轉回來,細聲細氣道:“公子,請問你有何吩咐?”
天際劃過了一道淩厲的閃電,照亮了右邊的窗紙,女孩捂住了雙耳忽的蹲下來,讓侯昂在一邊大出所料。震耳的一聲霹靂驚雷,穿金裂石,連侯昂也有些驚悸,第一次體驗了如此威力的雷聲。但他走到了女孩的身邊,蹲下,這些簡單的動作間,心裏早已猜測連連,卻定然比不過親口驗證。
“喂,這是什麼地方,你叫什麼名字?”侯昂緩緩地探首過去,幾乎是趴在女孩的耳邊道。
“這裏是長豐村客棧……我叫金淨……你昏睡了十二天……是春姨救你回來的……我去叫她過來……”這個女孩——金淨的反應很奇怪,單看她的容貌,會覺得是一個很矜持的人,可是一說話,就曝露了柔弱的性格,與侯昂的交流一直處於驚慌中。
侯昂並沒有再攔著她,任女孩推門而出。在昏暗的小屋內,浮動著抽象的意圖,牽絆於他的眉梢。侯昂明察秋毫、洞若觀火,早已發現此處不簡單,陌生、奇怪已不足以形容了,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親身體驗。就像在空氣中與水裏不同,在外太空與地球上不同,說的是那種完全不一樣的大環境。侯昂感覺到,空氣中似有一股空靈的韻味,讓人覺的心曠神怡,返璞歸真,迥然於現代化都市的浮躁。
侯昂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就會察覺到太多的不同,而顛覆了他的一切常識,就是……他自己。準確地說,是侯昂的身體。隨著他的思維越發清晰,他發現了,他的海拔居然變高了,一伸出手來,看到的是一雙晶瑩潤白的手,纖長蒼勁。他現在的身體挺拔,風姿卓越,指尖劃過了胸口的肌膚,綢滑而密實。他不自禁捏了一下,手感很不錯。他的長發垂到了腰際,鮮活而光亮,似被春潤的雨露所滋養。
一股莫名的力量在侯昂體內流動,讓他感到自信滿滿,一拳可以轟飛一頭大象。
這,絕對不是他原來的身體。
難道說……
侯昂露出了怪異的神色,隱含著說不清的興奮感,他自認為已被一槍結果了,這時候還能活過來,太不可思議了。先不管他猜測的是否具備科學道理,YY流小說典型的重生理論一套上來,什麼光怪陸離的事都可以說清了。可惜,侯昂並沒有繼承什麼記憶,所以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世界,且無法分析好目前的情況。
侯昂一點都沒有慌張,他在地球上舉目無親,孑然一身,從小是從孤兒院裏長大的,可謂毫無牽掛,一身輕。他從來就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12歲就獨自離開了孤兒院,一邊讀書一邊在社會中鬼混,結果四處碰壁、挫折連連。在那個嚴謹的現代化都市,侯昂累的要死要活,到了20歲還無法出人頭地,捏著一張單薄的信用卡,每天跟一群狐朋狗友拚窮,務必蹭一頓飯再說。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三個女孩,都很嫩,清麗脫俗,似風一般的輕靈。金淨走在最後,低著頭,都不敢看向侯昂。最前麵的女孩完全不一樣,在臉上綻放出甜美的笑靨,一進門就熱絡地叫了:“帥鍋,你終於醒來了,太好了!要是再過一天你還沒醒來,春姨就會叫霍夫把你扔回裏水去喂魚呢。哎,人家是開玩笑的,你覺得哪裏不舒服嗎?餓不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