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巫師的話說完後不久,鬱振國突然感覺到了四周起了變化。他們之前經曆的一切雖然讓人感到恐懼,但那至少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摸得著和看得見的恐懼。無論是那個能把自己的頭擰下來的巫師還是從他身體裏鑽出來的那個像鬼一樣的嬰兒,以及幽冥蝠王,都讓他們的抵抗有具體的對像。
可是那時候鬱振國突然沒有了這種感覺,取而代之的是恐懼深入了他的骨髓,深入他的每一根神經。
鬱振國感覺到了他們的身邊起風了,但那絕不是因為空氣的流動而產生的風。就好像有無數惡鬼在慢慢地向他靠近。
在這之前,鬱振國隻有過一次這種感覺。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在一個悶熱的夏夜,他一個人經過一片被人稱為“冤死坪”的路段。據說“冤死坪”的名字是因為一個貪官在那裏以莫須有的罪名殺了仇家十七口人後才得名的。那天,低頭行走的鬱振國突然感覺到有人在他背後,可他回過頭去,卻又沒有任何發現。可等他繼續趕路的時候,那個看不見的幽靈又好像在他身後跟著。這一回,沒有等到鬱振國回頭,他就聽到了有很多人在用那種淒慘的,悲傷的,帶有怨氣的聲音在喊:“我死的好慘啊,還我命來。”
緊接著,鬱振國的四周就毫無征兆多了十七個人,他們伸著手向還是當時小孩子的鬱振國靠近。如果不是他父親及時出現,鬱振國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這些年來,隨著年齡和知識的增長,鬱振國已經將兒時的事理解成是因為恐懼才產生的幻覺。
可這時候鬱振國又突然有了兒時的那種感覺。
這陣突然而起的風雖然沒有吹動他的衣服,甚至連他的頭發也沒有吹動。但他感覺到了這陣風已經經過他的汗孔進入了他的肌膚。
鬱振國敢肯定,那時候他一定不冷,但他卻在發抖。
鬱振國敢肯定,那時候他一定不熱,但他卻在流汗。
鬱振國希望這一切早點過去,卻又害怕它的到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陰風。鬱振國感覺到了,陰風中有一種神秘的東西對他極不友好,他們會隨時跑過來噬咬他的肌膚,吸幹他的血液,掏出他的心髒。
終於,鬱振國看見他們了,他看見重重的影子。
認識的,不認識的,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鬱振國全部都看見了。
難道這就是鬼影重重。
鬱振國看見的不僅僅是這些,他還看見了王大貴的背影。他不知道王大貴為什麼要背對著他,鬱振國跑過去,拍了拍王大貴的肩膀,於是王大貴轉身了。
王大貴的轉身幾乎讓鬱振國接近崩潰,讓他窒息。
鬱振國看到了一個腦袋,一個隻有一半的腦袋。
巨大的恐懼讓鬱振國忘記了逃,讓他忘記了叫,當然也讓他忘記了抵抗。
他看見那半個腦袋慢慢地朝他的脖子處貼近,他感覺到那尖銳的牙齒已經碰到了他的肌膚。
鬱振國忘記了逃,忘記了叫,忘記了抵抗,他不知道他有沒有忘記呼吸。
就在鬱振國閉著眼睛等死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一聲帶有恐懼的叫聲,那個隻有半個腦袋的惡鬼也突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他還感覺到那些正在向他靠近的鬼魂突然停止,然後離去。他們好像對他身上的某種東西特別懼怕。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但鬱振國沒有心思想那麼多,他隻想知道水牛黃和嫦雪兒是否安然無恙。
憑著記憶,鬱振國覺得他們應該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可由於陣內濃霧彌漫,他無法看到他們。於是便大叫:“水牛黃,嫦姑娘,你們在那裏啊?”
鬱振國剛叫完,就聽見水牛黃平時與鬼子拚殺時的叫聲。他順著聲音走去,隻見水牛黃閉著眼睛拿著刀在胡亂劈砍,他已經完全不似平日與鬼子拚殺時那般沉著冷靜。那樣子與一個街頭無賴和人打架時並無兩樣。鬱振國知道水牛黃肯定遇到了和他自己一樣的情況,於是便大叫,:“水牛黃,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