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在雅莉的帶領下緩慢進入了那扇大門,來到了NKZ的內部。按照地圖上的顯示,NKZ最中心的位置便是核心實驗室,那裏曾是我要工作一生的地方,但這次我們是一等公民的身份,所以無權進入那個設施。雅莉帶著我們在外圍參觀了NKZ的修理室、標準化生產車間以及餐廳等基礎設施,所有設施的外牆都是透明的玻璃幕牆,內部的情況一覽無餘,這一點倒是和聯盟南區的工作區很像。穿著淡藍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員不時穿梭其中,我還看見了幾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已經從曾經興奮歡呼的新員工蛻變成了表情鎮靜、目不斜視的職業人員,從我的身邊匆匆走過,並沒有多看我一眼。我暗自鬆了一口氣,雖然我現在畫了易容妝,但仍能看出幾分原來的模樣,要是誰細細探究,很難保證不暴露身份。
一路上,男孩科林都在喋喋不休地講述他對NKZ的崇拜以及他在柯爾學院是如何刻苦學習知識的。我不時回應他,眼睛卻在看上去毫無縫隙的牆麵上流連。這些看似平靜的牆麵背後是許多的緊急通道,直通NKZ外麵,用於出現火災等特殊情況的逃生。雖然每一個緊急通道的入口上方都有標識,不難辨別,但是記住他們的位置還是十分重要的。等一下聯盟的內應安德魯會打開離監獄最近的一扇應急門,提前找到那扇門的位置也很有必要。
終於,結束了常規的參觀,雅莉停在了一扇鐵門前。
“接下來,我們要去參觀有些陰森的監獄了,那裏關押著違反法律和背叛政府的人,還有廢料。”雅莉環視了我們一周,喜悅和善的神情突然從那張美麗的臉龐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陰沉嚴肅,“我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參觀環節,但是這個環節也是很有意義的,它的作用就是為了提醒你們在場的每一位,要遵紀守法,決不能背叛政府,決不能違反法律規定,否則那些牢獄中的人們便是前車之鑒。”
新員工們也一下子都嚴肅起來,沒有人說話。雅莉摁了一下鐵門旁邊的按鈕,那扇門緩緩打開,一個狹小幽長的走廊出現在眼前。
我們跟著雅莉沿著走廊向前走去。監獄的環境算不上糟糕,單獨的房間,隻有一張床,但是卻十分幹淨整潔,房間裏麵的罪犯大部分都在睡覺,一小部分人醒著,也隻是抬頭望天。
“這些罪犯的罪行不重,大部分都會很快出獄。”雅莉解說道。“裏麵的環境可就沒這麼好了。”
果然,越往深處走,牢房就越是密集狹促,環境也越來越差,空氣中開始彌漫著腐爛發臭的味道。科林終於不再說話,用手掌緊緊地捂住口鼻。我四處打量著,希望能夠發現那群可憐孩子的蹤影,然而並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再裏麵的區域我就不帶著大家去參觀了,”雅莉捂住口鼻皺著眉頭說道,“還是讓監獄長帶你們去吧。”正說話間,一個身著灰色製服的女人緩緩走了過來,帶著純白色的口罩和手套,後麵還跟著兩個穿著同樣製服的男人,看得出這女人便是監獄長了。她走到我們麵前站定,露出兩隻微笑的眼睛。
“真高興能見到你們,我可愛的朋友們。”她的語調平靜又不失友好,眼睛裏的光芒活潑又惹人喜愛。然而那雙溫柔的眼睛和那似曾相識的聲音卻讓我全身緊繃,幾乎無法呼吸……
在我目不轉睛的的注視下,那個女人摘掉了口罩——口罩下麵的那張臉讓我驚恐得幾乎要暈厥過去——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這怎麼可能呢?這世界上難道有人可以死而複生嗎?
可是無論我如何懷疑自己的眼睛,如何否定正在發生的一切,我都絕不可能認錯這張如此熟悉的麵龐——這明明就是阿曼達的臉!那個已經死去的阿曼達的麵容!
“大家好,我叫阿曼達,是這裏的監獄長。”她微笑著眨了眨眼。
是的,毋庸置疑,這就是阿曼達,那個我認識的阿曼達,那個渾身是血倒在公車旁的阿曼達!可是這是為什麼呢?一個月前我明明親眼目睹了她的死亡啊!我望向她的脖頸,那裏的皮膚光滑細嫩,完全不像是受過傷的樣子,可是我明明曾經看見那裏血流如注啊。
但無論怎樣,我知道站在眼前的阿曼達不是鬼魂,也不是我的幻象,無論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那就是阿曼達還活著。
那麼我的哥哥艾夫斯也還活著嗎?如果他還活著,我還待在反叛者聯盟裏做什麼呢?我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也許我應該弄掉臉上的偽裝,衝上去抓住阿曼達問個清楚,可是她能給我答案嗎?那個答案會是我想要的嗎?
就在我思緒混亂之時,感覺到有人拽了拽我的衣袖。我側過頭,看見亞瑟和艾伯正擔憂地望著我,眼神裏寫滿了問號,估計我現在的模樣就如同在夢遊一般吧。我使勁咬咬嘴唇,從恍惚中抽身出來——我都在想些什麼呀?如果現在我衝上去和阿曼達相認,那所有的計劃就會泡湯,那些孩子們就再也救不出來了,還會讓艾伯和亞瑟陷入危險的境地,我絕不可以那麼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