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琳歡快的笑聲回蕩在耳邊,她身後寬大的絲帶迎風飛揚,粉紅色的身影蹦跳著向前跑去。突然一種強大的壓迫感從身後襲來,我猛地回過頭,對上的卻是阿曼達冰冷無情的雙眸,她黑洞洞的槍口正瞄準著蹦跳的馬琳。我眼睜睜地看著子彈從我的麵前擦過,向馬琳小小的身軀射去。
我猛地驚醒,劇烈地喘息著。原來這一切都隻是一場夢,然而漸漸複蘇的記憶卻提醒著我,現實遠比這夢境要可怕得多。
我撫著胸口,讓呼吸漸漸平穩下來,環顧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鐵床上,四周是白色的帷幔,外麵有影影綽綽的人影晃動。我拉開帷幔,亞瑟正巧走了過來。他的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紗布,上麵有些斑駁的血跡。
“你受傷了?”
“隻是擦傷,沒關係的。”亞瑟回答,坐到我的床邊,“你感覺好些了嗎?”
“我沒事,隻是,我們是怎麼逃出來的?”我完全不記得跌倒後到底發生了些什麼。
“我們通過那個緊急通道逃了出來,聯係了聯盟的人來接我們,你一直沒有意識,我們還擔心你是不是受了什麼嚴重的傷呢。”亞瑟笑道,“不過剛才醫生檢查了,你隻是有些腦震蕩和輕微的擦傷,沒什麼大問題。”
“那孩子們呢?”
“他們很安全,聯盟已經為他們安置了新家。”
“那麼馬琳呢?”我沙啞的聲音難掩悲痛,“我是說,她的屍體。”
“當時情況很緊急,我們沒來得及把她帶出來。”亞瑟有些抱歉的說道。
“這不是你的錯。”我搖搖頭,“隻是,一想到要把她留在那個她最討厭的地方,我就覺得更難過了,她一定不想呆在那裏。”
我看得出亞瑟想要安慰我,可是顯然他不太擅長這個。我們相對無言。良久,他突然說道,“艾拉,你想要成為戰士嗎?”
“什麼?”我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說……”他欲言又止,“算了,還是不要想了,這工作太危險了。”
“戰士是一個什麼樣的工作呢?”看著他吞吞吐吐的模樣,我反倒感覺有些好奇,“艾伯說,你是聯盟裏最了不起的戰士,但我不太清楚你具體是做什麼的。”
“我們的工作就是保衛聯盟不受侵犯,還要執行一些秘密任務。”他解釋道,“但是和間諜不同,我們不在地上城市內潛伏,一般也不會負責刺探情報。”
“那麼南區那些會刺殺政府官員的激進分子也是戰士嗎?”
“他們也是,隻是南區的首領比較激進,所以會采取這樣的方式,但在我看來,這時毫無意義的,因為錯不完全在那些官員。”
“那錯在哪裏呢?
“錯在體製,錯在人的觀念。我想,要改變這一點不容易,但是總會有辦法的。”他說著站起身來,“你再好好休息一下吧,醫生說你需要靜養,先什麼都不要想了。”
我點點頭,重新縮回到被子裏。亞瑟替我拉好了帷幔便離開了,周圍又安靜了下來,可我的思緒卻久久不能平靜。到底是什麼讓可愛的馬琳遭受如此多的痛苦,最終慘死呢?又是什麼讓活潑開朗的阿曼達在麵對廢料時殘忍得如同死神的化身呢?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這僅僅是阿曼達的錯嗎?僅僅是NKZ監牢的錯嗎?在智慧者街區居住的時候,我從未想過這個世界上竟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也難以想象身邊總是笑靨如花的人對待另外一群孩子卻是如此的心狠手辣。這個世界真的如同我曾經認為的那般秩序井然、毫無差錯嗎?到底還有多少黑暗是我所不知道的?
無知本身就是一種罪過。不管怎樣,我都不想再像以前那樣,被人捂住眼睛、掩住耳朵不去聽也不去看,便以為這世界是一片和諧美好,自己也能悠然自得的活下去。如今的我已無法再無視那些觸手可及的黑暗,以及那些無法掩藏的痛苦。
我想要去了解,想要知道這個世界的秘密,想要去幫助那些身處水深火熱中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