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平城,西城門。
街道上仍有星星點點烏黑的血跡,倒伏的房屋裏總有些沒來得及收拾的雜物,任由陽光暴曬著,幾具百姓屍首被倒塌的房屋嚴嚴死死地壓在下麵,隻露出些許衣物來,顯然這家是絕了戶,距離高句麗襲城已過去七天了,還沒有人給他們收屍。
今天便是徐榮離開遼東郡的日子了。
公孫度一家四口,是來送行的。
酣暢淋漓地幾場廝殺下來,換來的僅僅是一個屈辱的結果,遼東郡郡守向高句麗捐資退敵了。世上沒有後悔藥,誰也說不好,這次高句麗主動離去,到底是因為公孫度、徐榮等人奮不顧身地拚殺,殺退了高句麗,還是郡守大人捐資之舉,滿足了高句麗的胃口,亦或兩者相輔相成,互為倚仗。
這些隻是存活下來的人們在艱難生存後,唯一的一點談資,可以打發這糟糕的一年之春。
然而真正參與進那場舍生忘死地戰鬥中的人們,卻都在抑鬱著,魔症著,憤恨著,自己拚殺一番後,竟然被郡守大人輕輕巧巧地用一些黃白之物給打發了,打發的還不是自己,是與你為敵,紅著臉,瞪著眼,拿刀互砍的敵人!很多人無法接受這屈辱的結果,徐榮便是其中一位。
心灰意冷的徐榮,在為自己病逝的母親,守完三天孝期後,便準備收拾行囊離開這片土地了。
還是那匹無精打采,皮毛斑禿的駑馬,低垂著馬頭,啃食著地上不知什麼事物著。
徐榮經過幾天休養,傷勢多已結痂,容貌拾掇幾番下來,也算大為改觀,隻是眼眸中仍透著幾分不安,幾分陰霾來。
公孫度將一包錢袋硬塞進徐榮的行囊中,說著:“為兄被這家室所累,無法陪你一起去中原闖蕩了,這是為兄一點心意,不要推遲!”
徐榮陰霾的眼中看不出什麼情緒,隻是很是鄭重地接下這包錢袋來,他又如何不知,這匹駑馬,這小包錢袋是公孫度家裏最後一些財資了。兄弟情深,有些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有些話,說出來反而不美。
柳氏,將另一個稍大的包袱遞交給徐榮,隻是輕聲囑咐著:“徐老弟,一人在外,可要多當心啊,這是一些路上日常換洗的衣物,切收好!”
麵對柳氏,徐榮開口道著謝。
公孫康、公孫恭兩兄弟最後上前來,公孫康眼睛紅紅的,徐榮算是公孫康半個師父的,公孫康現在所使棒法,多是徐榮幫著調教出來的,自然是有感情的。
公孫恭搶先來說著:“叔父此次遠走他鄉,不知可有什麼打算”
徐榮顯然沒有想到公孫恭會問一個連自己也沒有想明白的問題,竟愣在當場。
公孫恭見一句話將徐榮問住了,急忙繼續說著:“叔父,神射無雙,悍勇無敵,侄兒想叔父這一身武藝若再次投身軍中,定能拜將封侯的,所以有這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