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幼菱依然不為所動,一副還是很害怕的樣子。這種情形一直維持到陸遠安回來,陸幼菱見到父親,仿佛一下子活潑了許多,跑到父親身邊要抱抱。陸遠安把她抱到懷裏,才對納蘭錦繡道:“失禮了。”
他今日屬於早退,紀芸曦小產後,他一直擔心紀家的人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時刻讓人關注著府裏的情況。他聽說紀大人的夫人來了,就回來看看,據他所知她和紀芸曦十分親近,怕也是來者不善。
他對她,雖然有過心動,也有過迷戀,甚至到現在他見到這張臉的時候,心裏依然是有感覺的。隻是,他更能認清現實,知道什麼不是他該肖想的。
納蘭錦繡覺得陸遠安這個人可能沒有那麼盲目。因為在大寧朝,誰人不知男尊女卑,他對自己的女兒卻很慈愛,應該是個好父親。這不由得讓她想到了阿爹,也總是這般抱著她,護著她,寵愛著她。
“無妨,我想跟她說幾句話,但她好像很怕我。”納蘭錦繡有些無奈,自認為她長得也不是凶神惡煞的,卻不知這個小姑娘,為什麼這麼怕她。
“舅母是想問你話,你如實回答就對了。”陸遠安對陸幼菱輕聲說。
陸幼菱似乎從父親那裏獲得了勇氣,她從陸遠安懷裏下來,一步一步走向納蘭錦繡。然後在她身邊站著,兩隻手緊緊勾在一起,能看出來她十分緊張。
納蘭錦繡衝她柔和的笑了,指了指她的脖子,道:“你脖子上圍的這個,看起來倒是很別致,是誰給你弄的?”
陸幼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小聲說:“我這裏被燙傷了,是大夫給我包上的。”
“燙傷了啊!”納蘭錦繡蹙眉,又用最溫柔的聲音同她說:“那你疼不疼啊。”
“疼,好疼的。”
“你過來,舅母給你看看。我是大夫,可以讓你不那麼疼。”納蘭錦繡發現和這個小孩子說話的時候也要一本正經,不然她不相信。
陸幼菱半信半疑,但終歸還是抵抗不了,就走到了她身邊。納蘭錦繡動手把白絹打開,看著她的脖子,觸目驚心。小孩子的皮膚嬌嫩,而且肯定是滾燙的開水澆上來的,不然不會燙成這樣。
“你現在疼的這麼厲害,主要怕感染,舅母一會給你送些藥膏,你塗上感覺會好很多。”
陸幼菱眼巴巴的看著她,又看看陸遠安,她大概以為,納蘭錦繡會給她藥的,但沒想到沒有。
納蘭錦繡把白絹給她纏好,又摸了摸她的頭發,承諾:“舅母出來的時候,不知道你受傷了,所以沒有帶藥。”
陸幼菱有些半信半疑,她看著納蘭錦繡,很小聲地問:“大夫都說我這個會落疤,舅母,你能給我治好嗎?”
納蘭錦繡又仔細看了看,點頭:“你雖然燙得嚴重,但你年紀小應該可以長好。等我把藥膏讓人給你送來,你按時用就一定不會落疤的。”
陸幼菱這次算是相信她說的話了,她欣喜地說:“謝謝舅母。”
納蘭錦繡見她對自己沒有防備之心了,才拉住她的手,柔聲問:“你把你如何燙傷的事情,跟舅母說一說好不好?”
陸幼菱點頭,把過程說了一遍。總結起來就是,樓沁和紀芸曦發生了口角,紀芸曦用一壺滾燙的茶水潑樓沁,樓沁一擋,水就都撒到了陸幼菱身上。
納蘭錦繡聽她說完,就把細節一遍一遍的問。就這樣持續了七、八遍以後,陸幼菱受不了了,她跑回陸遠安懷裏哇哇大哭。
陸遠安知道納蘭錦繡在做什麼,他在刑部呆了那麼久,可不是白呆的,知道她這套手法就是刑訊逼供的一種,反複問直到露出漏洞。這讓他不由得感歎,紀大人真是好家教,就連他夫人都曉得這一套。
女兒還小,被人盤問了這麼久,難免情緒會崩潰。他現在對納蘭錦繡有那麼一點兒的不善意了,一個好人不該如此為難一個孩子。畢竟這件事情都是大人之間的,孩子甚是無辜。
納蘭錦繡知道陸幼菱沒有說謊,不然這麼小的孩子,不可能有那麼嚴謹的邏輯。更不可能重複那麼多次的問題,每次的切入點都不一樣,她還能說出一樣的答案。那說謊的是誰,似乎就顯而易見了。
她發現自己很難接受這個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