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錦繡忍了許久的慘叫聲,這一次還是沒忍住。她恨自己為什麼不在此時暈過去,要生生忍受著鐵鉤子陷入皮膚,釘在鎖骨上。
這個可就沒有針嬤嬤的那麼幹淨了,鮮血順著創口處緩緩流下,逐漸染紅了她的衣衫。她疼的臉已經變了色,眼前的東西也有些重影,可她就是覺得,似乎有一個人正朝著她緩緩走來。
“三哥……”她低喃一聲,就暈了過去。
此時,剛剛睡著的紀泓燁猛然驚醒。他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他,聲音不大,卻像是叫到了他心裏,讓他心口都泛起一陣疼意。
他坐起身子,努力回憶剛剛自己夢見了什麼。好像是一個空蕩的黑屋子裏,有一個滿身是血的少年,他似乎很痛苦,好像一直在叫一個人的名字。
可惜他沒有聽清那人叫的是什麼,但是那個聲音卻好像是叫到了他心裏。他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會做這麼怪異的夢,又為什麼會如此痛苦?
他準備去倒一盞茶定神,剛走一步就想起了下落不明的人。她是不是也被人關在黑屋子裏,是不是在受著非人的折磨。
他不知自己這是怎麼了,明明就是一個無關緊要之人,為什麼可以讓他如此惦記?他想,也許真的是那段時間的相處,讓他對這人有了感情。
這種感情明顯不是男女之情,卻足以讓他動了憐憫之心。驚雲令選中了她,就是她的不幸,他卻為何如此放不下?
他走到了書架前,從最上麵的多寶閣裏拿出一個白玉筆洗。這是她送給既明的,是頂好的玉,也是很用心去打磨的。
他用手指輕輕拂過,非常的平整柔滑,可見這個筆洗曾在那個人手中,被這樣流連了多次。這上麵也許是一個母親對於孩子的愛,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他現在拿著這個東西卻覺得一陣心酸。原來冥冥之中,他已經有些在意她了。許久後,他把筆洗放回原處,淡淡的歎息了一聲。
名樂侯府裏燈火通明,良山和穆離根本就沒有絲毫睡意。兩個人的眼睛裏都泛著紅血絲,納蘭錦繡被帶走的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沒睡過一個好覺。
好不容易和世子商量出了解決之策,世子也馬上就要到金陵了,可偏偏這個時候出了事。她這一失蹤,還不知要經曆多少苦楚。
“我們怎麼辦?”良山睜著腥紅的眼睛看著穆離,再是沉穩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此時隻能感受到濃濃的無力。
“等世子。”穆離這三個字像是擠出來的,他現在沒什麼理智,但是毫無蹤跡可尋,不忍著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良山無力的趴在桌案上,他雖然沒發出什麼聲音,但是肩膀卻是一直在顫抖。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多久沒哭過了,似乎從福和村出來之後,他就已經無堅不摧了。
為什麼現在忍不住?是因為此時下落不明的人,幾乎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牽絆了。若不是她當初救了他,又求了世子,他要麼就是死在福和村,要麼就是在北疆做苦役。
跟在她身邊這麼久,她從來沒有把他當成過下人,甚至都不把他當外人。她在當初被人陷害和他有私的時候,都沒想過拋棄他。
如此重情重義,他早就把她當成親人了。他覺得自己很無能,功夫練不好,事情做的也不夠仔細。如果他能一直在刑部附近盯著,現在也不會讓郡主下落不明。
雖然知道哭會很難看,但他如果不哭出來,一定會崩潰的。情緒到了這個點上,已經由不得他控製了。
穆離本想安慰他的手伸在了半空,卻遲遲沒有落在他的肩頭上。他自己也已經方寸大亂,又怎麼去安慰別人?
不用想也知道她是因為驚雲令落到別人手上,隻要她不肯交代,一定就會受盡折磨。他心裏又無比確定,她不可能說的。
當初在北疆燒了那些人之後,她是怎樣的噩夢連連,整夜都睡不上一個安穩覺的。他都清清楚楚看在眼中。她悔恨成那副樣子,絕對不可能再讓驚雲令現世。
穆離自己也忍不住了,他推開門出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奔跑。他跑得又快又急,耳邊風聲呼嘯,但心口的疼痛卻絲毫沒有減少。
等到他跑累了,停下來,茫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這裏是金陵城,繁華似錦,卻處處隱藏著殺機。這裏的人,一個個衣冠楚楚,卻虛偽冷血。
他現在隻剩下濃濃的後悔。當初為什麼就不能堅決一點,不要由著她的性子留在玄甲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