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樣,沒有內容,不可觀,不可解。
但陳伊分明察覺出,在師父的劍氣橫空後,這本書似乎起了些變化。
然而這隻是他的直覺,翻來覆去,始終找不到任何佐證,所見唯有那十幾張青白色的厚紙。
兩天後,陳伊再次放棄了解讀此書的打算。這絕不是他的力量層次能夠接觸得到的。
當然,這也許意味著,覬覦此物的人會足夠強大。
“似乎,我原本就該在哪裏見到過這本書……”
因此,他暫時沒有輕易將這無字經書讓出的打算。
“顧老頭很強,極可能達到了天階。”
“但他得到這本經書後,沒有據為己有,卻贈給了我。”
“這說明,它對天階以上的強者沒有太大吸引力嗎?”
“那麼,它能吸引到伯山那樣的地階高手就是極限了。”
“可是,近幾日,埋伏我們的四批三流、一流武者又來自何方勢力?”
就在昨日,八名一流高手來襲,被陳伊與嚴寒盡數斬殺。同樣是黑衣蒙麵,沒有任何物品可以推測身份。嚴寒經此一戰,力竭而後獲得精進,穩入一流巔峰,有資格望見玄門大關,讓陳伊好生羨慕。嚴寒則驚歎於他的戰力之強,眼看內功修為僅為三流,卻招招致命,殺人幹脆利落。
……
又是平靜的兩天。
大概是派出的力量達到了極限,柳州已達,不再有敵人進犯。
陳伊沒有放鬆警惕,無字書一日在身,危機就必然潛伏。
於是,他愈發加緊武道修行。
飯畢茶餘,不再與嚴寒說笑,而是冥思枯坐,在腦海中演化劍術。
師父的劍氣雖然徹底消散了,但那一日給陳伊帶來的不僅是武力上的幫助,還有武道上的指教。周平的劍道沒有被天地湮滅,而是停留在某段時光裏,依然熠熠閃光。
因此,陳伊再次重溫記憶中的青蓮劍術,猜想著師父此舉是否有其他用意。
此時,嚴寒麵帶欣喜地推門進來。
她見陳伊盤膝閉目,寶相端莊,身周隱隱有種清新而玄奇的奧妙,抿唇暗道:“看這架勢,他的傳承也不俗呀!怎麼修行這麼些年,還是不入流呢?”
她輕輕地拉出一張椅子,在桌上覆著的五隻小杯中選了一個,用茶水洗一遍,就雙手捧著那杯子,正坐在桌前,喝幾口茶,一邊等待陳伊收功回神。
陳伊觀想中的青蓮與周平顯化的那般大有不同。
周平之劍通天貫地,古樸雄渾,而在陳伊腦海裏演化的那劍術,卻清清秀秀,銳氣勝過凶厲,就像是文人常佩戴的裝飾之劍,鋒利而不實用。
蓮莖筆挺瘦削,這花卻似離盛放之期還很遠,略大些的蓮蓬表麵隻有數顆黑點,還未育成蓮子。忽然,那蓬頭顫顫一動。
陳伊若有所感,睜眼看看,卻見嚴寒側對著自己在床邊的小桌前飲茶。
“你回來了?”
嚴寒將杯子一放,笑靨如花地轉過頭來:“是啊。師尊回信了!”
“好消息?”陳伊也被感染得心情愉悅。
“她說我們不用太擔心,那書雖然有些神秘,但一般老牌強者都不會出手爭奪。”
“少數不要麵皮的地階武者,也都被伯山的無故失蹤而嚇壞了。”
“此外,暗中似乎還有股力量在遮掩這事,警告了他們不要胡作非為。”
嚴寒極為信任自己的師尊,已經不怎麼替陳伊擔心了。
陳伊先前就同意她問關於那本無字書的事,一來信任嚴寒,也信任那傳授她武道的未知尊者;二來從顧老頭的反應,覺著那等強者不會看上自己的書。之後,冥冥中一種感覺卻告訴他此舉不妥,但他也並不後悔。
也許是嚴寒說了要將這信給陳伊看看,她師尊故意寫得詳細而隱晦。
不是有意要瞞陳伊,而是為了不讓嚴寒知道得太清楚。
陳伊很感激對方這樣做,這其實是在告誡他:
“連天階強者都太不清楚這本書的跟腳,恐怕有大秘密。”
“不要再讓強者知道,麵對未知的神奇,他們大多會不要麵皮。”
“反倒是地階之下的武者不必擔心,他們或者恐懼陳伊背後的力量,或者被那勢力約束著。”
“最需要注意的是,那個不知名的勢力肯定並非單純幫助陳伊。”
陳伊很為現在這個活潑靚麗的女孩高興,所以他也不願對她解釋這些隱憂。
回想到初見那天,身穿一襲紅衣的她從池中爬起時,那等狼狽與落魄,頗讓人心酸;而麵對自己時,表現出的畏懼、慌亂、強自鎮定,則惹人愛憐。
這讓他記起,曾經自己在某個冬日踏雪出遊。他轉過山野小徑,見到了一株梅花,褐色的枝幹斜斜地埋在雪裏,通體凝冰堆白,混融在天地中。
他低著頭,在那碎冰渣中細細找尋,才發現了一粒盛放著的、近乎貼地了的血色三瓣花。那種一瞬間的嬌羞,有類似的既視感,直擊心底,觀之難忘。
也許,如今對方開懷、自信、樂觀的狀態,才是她幼時活躍在街坊裏的女孩樣兒。
“她還不懂,就先將那些艱難險阻遮掩一下吧?”
“等我強大起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