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去,陳伊遠望已經見到了一角平湖。
近觀,則是一幢樸拙的竹木建築主體,隱在那繁盛蓊鬱的深綠色柳林中,整座莊園將這大湖攬在內部,沿岸邊山勢低矮,連綿開來,其他處的宮殿大樓隱約可見簷頂。
湖畔低垂的蓬鬆枝條與青綠色的草皮渾然一體,溢出勃勃生機。
張寧生先將五名內外門新人安置了,交給此處的執事長老,自有管事的弟子前來引路。
陳伊想跟他們去,卻被張寧生止住:“小兄弟別急,你另有安排。”
陳伊隻好邊打量著這外門區域的場景。離平湖稍遠些,沙石築就的灰白色演武場上,許多光膀子的青年推舉著石質的各式煉體器具,正打熬筋骨。
張寧生一邊引路,一邊介紹道:“他們都是些沒什麼武道潛力的,運氣好的練練內功,學些粗淺招式,就到武林中去打理雜事。說是外門弟子,其實很多都隻是雜役弟子。”
陳伊默默隨行。
這些外門弟子都認得張寧生,一套功法演練完畢、得了空閑,便喘著氣走過來恭敬地行禮。張寧生麵無表情,對每一名上來問候的弟子都輕輕地點一下頭。
小半個時辰後,陳伊見到了一座通體墨色、八麵飛簷的恢弘大殿,說不盡的莊嚴肅穆。
這便是柳宗的議事正廳,諸多長老已然彙聚於此,隻不見宗主與大長老。
張寧生首先躬身向左側第二張座椅上的三長老行禮,其次又一一與其他長老見禮,隨後才朗聲彙報了今日招收弟子的情況。
三長老麵相威嚴,眼神卻柔和,他滿意地打量了張寧生片刻,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笑意:“寧生啊,快突破了吧?”
張寧生恭聲應是,似乎察覺到什麼,麵上浮現出掩不住的喜色。
三長老見他欣喜之情溢於言表,更加高興,點點頭:“等你突破玄階,老夫便收你為真傳弟子!”
一貫穩重的張寧生此時開心得失卻了平常心,慌忙地回道:“我一定勤加修習,不教師父失望!”雖未拜師,但他早已將這位對自己照顧有加的長老視為親師。
“恭喜恭喜!”
“寧生倒是好運!”
“這什麼話,寧生這孩子我也喜歡!凝化師兄不收,也該入我門下!”
“入你門下?那不是糟蹋了麼?”
“孫慶,你那又不是真傳序列!除非你向掌教討一個名額來!”
一眾長老皆在旁打趣與勉勵,頓時歡聲笑語交雜。
陳伊靜靜地觀看,心裏倒沒甚麼情緒:“我當初拜師的時候,隻是高興,卻不至於此。也許是當時無法感受吧?”“但終究,師徒一場,都是天定的緣法。”
“咳咳!”
見他們師徒的喜悅稍平,端坐於右側第一張座椅之上的二長老撫了撫胡子,出聲打斷,示意回到正事上來。他望了眼神色平靜的陳伊,先就有幾分欣賞,問張寧生:“往日考核,招收弟子都送到內外門,怎麼今日你將這小兄弟領到大殿裏來?”
他的語氣溫和,顯然本身並不在意這件事,可是他的職責為掌管宗門規矩,此時對張寧生打破常規的舉動必須過問。
二長老注意到這少年腳步雖然無力但卻很穩,周身也洋溢著平淡平淡衝合的氣質,頗有些不尋常。因此,他猜測道:“莫不是要推薦這少年入真傳麼?”
眾長老聞言皆打量著陳伊,見他目不斜視,脊梁挺立如鬆柏。三長老則笑看著張寧生,見他臉上的喜色盡皆收斂,頗有些羞愧,不敢回頭看未來的師父,心中已知幾分底細。
張寧生耐住愧意,回複二長老道:“不瞞眾位長老。這位陳伊小兄弟,年紀輕輕,劍術高妙,一劍便破了弟子春風化雨劍的殺招。”
話到後麵,羞意已經平息。因為他極為佩服陳伊的劍法,於是特意詳加描述了當時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