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了帝王像和望西碑,連雲想起昔日和小貓的吵鬧,不由得心上稍安。
小貓張牙舞爪咄咄逼人的樣子雖然也很可怕,可仔細想來,卻似乎還有點溫馨,叫連雲心裏逐漸有了幾分暖意。
他不再茫然地瞎跑,而是選擇了一步一步地慢行,向之前撿到白雷木的山穀走去。
在他的記憶裏,那個山穀很是平凡,沒有一點出彩的地方。小貓也提到自己小時候也曾到山穀中獨自玩耍過,也沒有發現一絲一毫奇特的地方。
但是那天的白色碎片確實掉落在哪個平淡無奇的山穀中,掉落在山穀中的那個小水池裏。當連雲和小貓走到那個山穀的時候,那幾個白色的碎片正沉在水池中央,和周圍普通的水下沉石不同,熠熠生輝,一看就不是凡物。
小貓當時認出了這是白雷木,而且是精純之極的上等白雷木,雖然形狀不太規則,但質地卻是極品,比城裏人用來築造木樓的白雷木的質地還要好上不知到多少倍。
據說,這種白雷木,在長有白雷木的樹心才可能有那麼一丁點,能有水池裏這些這麼大的塊頭,那棵樹怕是得有上萬年了。
再次來到這個山穀,連雲沒第一時間跑到水池裏去看看有沒有上次自己撿剩下的。
而是站在遠處,朝水池裏輕輕的丟了一個石頭,濺起了不大不小的一朵水花。
“看來自己是被之前的吞雷獸給嚇怕了,現在看到個水池都以為裏麵藏著山獸。這麼淺的水池,怎麼可能藏得下山獸,就是我站在裏麵也淹不到頭頂啊。”
連雲從躲藏的樹後麵走了出來,走到水池旁,將頭紮進了水裏,猛喝了幾口甘涼的山泉,終於消解了心口的焦渴。
感受著胃裏不斷流動的泉水,連雲終於有些放下心來。
他一屁股坐在水池旁,仰靠著將雙手撐在地上,看著不斷起伏搖晃的水麵,重重地呼了口氣,鬆下了心裏緊繃了好久的弦。
不遠處,山穀深處的縫隙裏不斷淌下一縷縷清澈的泉水,順著一條細腰似的小溪緩緩流進水池,給水池不斷注入新的活水。
正是這條小溪的滋潤,才能使水池常年不枯,終歲甘甜。
“水池尚有來源,那我連雲呢?我究竟是哪裏的人,懷州、建州、淩州?”
連雲的腦中再次閃過了這個問題,他在北崖村的第一年,幾乎無時無刻不在思索著自己來自哪裏,又將去往何處,自己的家人何在。
當時他整日糾結於自己的過去,覺得北崖村不是自己的真正歸屬,小貓不是自己的真正妻子,自己應該走向外麵更廣闊的世界。
直到小貓不再給他飯吃,他才終於從這個問題中掙脫出來。
沒辦法,肚子餓得實在沒力氣想了。
為了填飽肚子,他開始像村子裏的很多人一樣幹活,下地上山,久而久之,成了一個地地道道的傲州小民。
傲州因為地發雷霆的原因,很少能夠種植大米等作物,隻能種植一些不懼雷霆的本土作物,再用這些作物和其他州部交換可以食用的米糧。
當他趕著驢車第一次進入望西城,用自己勤勞耕作生產出來的白桔換回來一車可以食用的米糧的時候,他竟然覺得異常興奮,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靠自己的雙手生存下去了。
看著繁華的城市街景,來來往往的富貴人家,連雲掩藏住了內心深處的那抹羨慕,默默趕著車回到了北崖村,繼續他小民的生活日常。
現在再回想起這個問題,連雲卻不再像以前一樣充滿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淡淡的遺憾。
如果自己不能活著走不出枯樓山,臨死前,連自己是哪裏的人都不能弄清楚,不能不算是一種遺憾。
一陣清風吹過山穀,山穀中頓時樹葉搖動,藤蔓晃蕩,就連水麵也浮起了一圈圈輕柔的漣漪。
整個山穀突然變得異常的安靜寧和起來。
突然,一件物事吸引了連雲的注意。
它藏在水池的底部,奇怪的形狀和灰黑的顏色和水池底部的石塊差別雖然不是特別大,但是對於目力一向過人的連雲來說,發現它卻並不算什麼難事。
連雲當即脫了已經有些破爛的衣服,縱身跳入了水池中。
他沉到水底,一把抓住了那個東西,試圖將它從水裏抓起來,看看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麼。
可是連雲使盡右手的力氣卻隻是將它稍微移動了一下,這還是在水裏的原因。
這麼沉?!連雲不憂反喜,覺得自己是碰上寶貝了。
他浮出水麵,猛吸了口氣,再度沉入水裏。這次他將雙手都搭在那個東西上,雙腳蹬在水底的石塊上,使出了全部的力氣,終於將那個東西一點點地拔動起來。
原來,那個東西隻有一部分露在外麵,其餘部分都深深地陷進了水底的泥土裏。
連雲又浮出水麵,往返折騰了三次,終於將那個東西“噗”地一聲拔了出來。
他雙手拖著哪個東西,從水裏吃力地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