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和吞雷獸靈邪跟在小貓和田忌後麵，一直走啊走。
雖然連雲的心裏很焦急，但是他的步子很慢很慢，絲毫不敢超過前麵的兩道身影。
清冷的月光下，秋風拂過，將山路上的枯葉雜草吹得沙沙作響，發出瑟瑟的聲音，猶如浪花一般，一道又一道，席卷了四周的每一處。
“連雲，你在怕什麼？”吞雷獸突然開口道。
連雲疑惑地轉過頭來，看向眼前這頭黑青色的吞雷獸。
雖然它之前口口聲聲宣稱自己是因為連雲和仙人有關所以才跟著連雲的，但將近一個月來，它主動和連雲說話的次數屈指可數，很多次都是連雲在求著這位大爺說話，好像是連雲求著它來的自己家一樣。
可此刻它卻主動和連雲說話了，而且語氣還和以往的嘲諷大不相同，反而有一絲責備的味道。
“我怕什麼？其實我也不太清楚啊！”連雲似是回答吞雷獸，又似是自言自語，神色迷惘。
“懦夫！”吞雷獸直接對連雲下了定判。
連雲搖了搖頭：“我怎麼能算是懦夫呢？我本來就是一個小民，力氣隻夠下地務農上山砍柴。你要我去殺山獸，和一些殺人不眨眼的蒙眼劍客拚命，不是強人所難嗎？”
“之前在山上被妖獸靈戰抓在手裏的感覺，現在想起來還怕得要命。那種渾身鮮血被擠漲到頭頂，幾欲爆開的恐懼，怎麼是我這種小民能承受得起的？”
“我也常常想，我好歹是個見過仙人的人了，還是個那麼厲害的仙人，不該這麼沒用才是。可我幾乎嚐試了所有的辦法來讓自己變強，無數次在心底告訴自己是個有仙緣在身的人，可那個瘋子博士崔瀾，隨隨便便的一下，就把我打回了原形，我還是那個一無所有的小民啊！”
吞雷獸同樣搖了搖自己的小腦袋，緩緩道：“你說是事實，可這也改變不了你懦夫的本質。”
“所謂的懦夫，不在於他自己有多強，能和多麼強大的敵人廝殺！”
“所謂懦夫是那種永遠在斤斤計較，沒有必勝把握絕不出手的人。這種人唯一想要守護的，隻有他自己，為自己而活，不要說是你這種懵懂小民，即使位列仙道至尊，也難逃懦夫二字的束縛。”
吞雷獸的話，使連雲的心裏輕輕一震，似乎有了一絲的明悟，但卻有些說不上來是什麼。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看著吞雷獸暗金色的眼睛，定定地說道：“你知道那個上古仙人曾經對我說過什麼嗎？”
“說過什麼？”吞雷獸也跟著停了下來，眼中瞬間湧起一股渴望。
“他問我，生於天地間，所為何事？問了三遍，我都沒能給出一個令他滿意的答案，最後他就把我一袖打了出來。”
“看來他有意收你為徒，不過你沒能領會他的意思。”
“你也是這麼想的？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挺有仙緣的，偏偏現實遠遠比我想象的殘酷太多。”
吞雷獸再度前進，邊走邊說道：“若是本王，當答，生於天地間，必成百獸之王，萬妖之主！”
聽了吞雷獸的誌向，連雲心裏大不認同：窮極欲望，稱尊天下，這和你說的懦夫凡事為自己有什麼區別？
“別人不好說，起碼小貓我還是會拚命保護的。”
連雲想起了風俱瀟的黑暗世界中苦苦哀求的樣子，那天的苦苦求生，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外麵那個傷痕累累的少女。
連雲突然想起來自己在風俱瀟麵前說過的話。
“我想，掙很多很多的錢，和小貓一起搬到城池裏去。這樣，這樣可以嗎？”
一道暖流從連雲淌過。
“是啊，自己的誌向裏可是和小貓一起的，要是小貓都沒有了，還談什麼誌向？”
他覺得自己的心上頓時一輕，仿佛打破了什麼枷鎖，腳上的步伐也不由得加快了起來，將一臉迷茫的拖累手甩在身後，很快就趕上了小貓和田忌。
“小貓，我先去村子裏看看，你隨後跟上來啊！”
連雲的聲音飄然而過，留給小貓一個瀟灑的背影，噠噠地向前方跑去。
“這個連雲，腦子又出了什麼問題？”小貓蹙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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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雲跑得很快，起碼他自己是這麼覺得，因為他已經快要喘不過來氣了，喉嚨幹得發疼。
當他裏村子還有一裏地的時候，他敏銳的嗅覺就讓他聞到了夾雜在空氣中的那股血腥，一想到這些鮮血的來源北崖村的村民，想起三年來和自己說笑過的一張張麵孔，連雲的胃裏就一陣翻騰，忍不住幹嘔起來。
“禽獸啊，禽獸！”連雲對那個未曾謀麵的蒙眼劍客唾罵了一句。
他強撐起一口氣，繼續朝著村口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