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閔行沒說話,用手臂圈著我朝葉氏夫婦走去。
葉光果然在後院,一個人坐在樹下的簡陋的長椅上,正抬頭看著天空發怔。
他身上穿著連帽的外套,腿上是一條合適的藍色牛仔褲,麵色平靜,看著遠方時的樣子根本就不像有病,而像一個正常人在發呆。
隻是我們走近了他都沒轉頭看一眼,護士叫了他半天,他也沒有應。
葉氏夫婦站到他麵前,擋住了他遠眺的視線,他才像是不經意似地瞟一眼,隨即就把目光移開,像是根本不認識他們一樣。
蕭閔行跟我後一步到,而且因為我的情緒不太好,他已經把我手裏的畫拿過去,自己走到葉光跟前,緩緩把畫展開。
葉光的目光終於收了回來,然後就盯在那張畫上。
他一直沒看拿畫的人,好像視力所及隻有這畫而已,其他的人和事在他的生活裏都是透明的。
護士簡單地給我們介紹:“他就是這樣,整天都不說話,也不與別人一起玩,不是一個人坐在屋子裏,就是一個人坐在外麵。”
蕭閔行問她:“那他跟你們說話嗎?”
護士搖頭。
葉太太又把目光轉向我,而且還是帶著火氣的,挑釁地問了一句:“我還記得你昨天的高談闊論,但是我想請問你,秋小姐,他一句話不說我們又怎麼跟他成為朋友?”
葉爸又瞪他一眼,這次的目光更淩厲,似乎還帶著責備之意。
所以葉太太住了嘴,視線飄移到護士身上說:“我們給他帶了吃的和用的,什麼都不要省,都用最好的,他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
護士笑著答應她,也說平時都是隨著葉光的意,但她也說了葉光基本沒什麼要求,醫生叫他怎麼樣就怎麼樣,很聽話,隻是不說而已。
我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那他能聽懂你們說話嗎?”
護士還沒回答,坐在椅子上的葉光卻先一步站了起來,目光轉向我,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了一句:“秋……語……安。”
他臉上帶著近似夢幻般的神情,目光好像不能適應眼前的風景一樣,難受地眯起來,即而又極其矛盾地想睜開。
大概是因為內心裏的各種情緒,所以他的臉有些變形,看上去很怪,而且帶著很明顯的病態。
跟著來的護士倒是很開心:“哦,今天說話了呀,我去找醫生來,肯定是看到你們太高興了,所以有了表達的想法。”
她說著話,已經往醫生辦公室的方向跑去,但是留下來的葉光父母臉上都沒什麼太大變化。
蕭閔行站在我與葉光身側,他手裏還拿著那幅畫,但是眼睛卻緊緊盯著正目不轉睛看著我的葉光。
過了好久,葉光才又說一句;“秋語安。”
這次比上一次好多了,也明顯看出他很高興,隻是本來很高的身體,瘦骨嶙峋地站著,顯的有點發抖,而且除了叫我名字外,也再沒做出別的事情。
我說不好心裏是什麼滋味,已經太久沒有看到他了,現在又是當著他父母的麵,突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是目光接觸到他的表情,眼眶就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