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心來到半山別墅,將花瓶裏的百合換成向日葵。
柔柔的陽光下,那黃燦燦、綢緞似的花朵,像一個個明麗的笑臉,充滿激情和活力。
她頗有些歡喜的觸摸著它們絨嘟嘟的花瓣,想起了徐逸飛正氣凜然、堅毅無比的眼神。
紀風從後麵擁住她,與她一起緩緩搖晃著身子。
“搖啊搖,搖到外婆橋……”她隨口哼著。
“想象一下,如果現在我們已經70歲了,你是外婆,我是外公。我們還這樣甜蜜的在一起,是不是很幸福呢?”他在她耳邊輕聲說著,吻她。
“希望有那樣一天吧……”她眼裏無限向往,但也有揮之不去的憂慮。
“官司的事,你不要擔心,我的律師團會想辦法處理的。”
“真的麼?可是智雅跟我說,這場官司幾乎不可能贏。”
“嗬,難怪你這麼緊張,原來是她在嚇唬你,真是的……”
“她也是關心你,除了我和你家人之外,最關心你的人就是她了。”
“怎麼,吃醋啊。”
“我有什麼資格吃她的醋?她是那樣的善良、完美、大度,我欽佩她還來不及呢。”
“是我虧欠她太多,好在她和宥旭不同,她有著成熟的思維方式,處事足夠理性,並未因我受到太大影響,使我很欣慰。”
“希望她能早日遇到冥冥中的真命天子。紀風……”
“嗯?”
“我思前想後,還是要做一些事來避免最壞的結果。”
“做什麼事?”
“不管是什麼,哪怕是一些灰色的手段,我們都要嚐試,你絕不能坐牢,我不能讓你坐牢,不能……”她用臉頰摩挲著他溫熱的手掌,焦灼而混亂。
“樂心……還記得王少涵麼?”
這是個略覺耳熟的名字,但她想不起來。
“他弟弟你應該有印象,你被綁架的那次,在飛機上想和我們同歸於盡的那個人。”
“哦!你是說那個律師?”
“坦白講,我以前做事結果導向,不要說耍手段,就是別人的性命我也不放在眼裏。爸從小就給我灌輸馬基雅維裏的《君主論》,裏麵說:‘做人如能做到言而有信、不靠技巧、不耍手段、行為正直,是值得稱頌的。即使如此,這個時代仍告訴我們:那些做大事而成就一方霸業的君王們卻往往輕視信義,他們以各種手腕迷人耳目、亂人心智,最終還吞並了那些信守諾言的君王們。’在商場上,要想壯大事業,一定要比狼更冷血,這樣就不受人情左右;要比狐狸更奸宄,這樣就不受他人圍陷;要比獅子更威猛,這樣就不受欺淩挑釁……”
“竊鉤者為賊,竊國者為諸侯……”
“其中還有一句話是:‘如果人們隻記得應當怎樣生活,而忘記了實際怎樣生活,那麼他就難以生存,甚至會自取滅亡。’這也是我認識你之初,為什麼一直嘲笑你的原因。那時我覺得你的想法單純、幼稚、甚至不可理喻。我堅信活在現實裏,就該拿現實主義的態度來麵對。但現在我體悟到了,對崇高精神境界的追求,才是對生活品質的追求。靠手段換來的不會是快樂,而隻會是下一個手段的開始。”
他說得不緊不慢,神情極其認真,目光裏閃耀著清晨維多利亞湖水般純淨透亮的波光。
她釋然的笑了,心中沉積的鬱結漸漸被化解。
朝聞道,夕死可矣。
他變了,真的變了。
“否定之否定,螺旋式上升。歡迎你加入瘋狂的幻想主義者行列。”
“人要有自我否定的勇氣和不斷探索的渴望,這樣才能進步嘛。王少涵的死雖然跟我沒有直接關係,但和我親手殺死他沒有差別。我做錯的事卻要別人用生命買單,想想真的很懊悔。我不能再繼續以往的處事方式,我要站在陽光那邊,就像你說的:用單純的眼光看向陽光升起的地方,即使是淚流滿麵,也會覺得心靈是幹淨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怎麼不記得?”
“你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說的。”
“不會吧,你騙人。那麼久了,我都不記得了,你怎麼會記得?”
“我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為當時你給我的印象太深刻,從來沒人和我說過這麼不靠譜的話,我想,我對你的感覺就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肉麻……”她紅著臉笑,眼神裏仍是憂鬱和忐忑。
“後天開庭,明天我會和鄒助理好好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