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推開病房的門,紀風看到紀思麵無人色的躺在病床上,她的頭發淩亂蓬鬆,微睜的雙眼含著冷卻的淚,一貫精明的目光隻剩渾濁的無望。
“小姐,少爺回來了!”李管家快步走到病床前,因為怕驚到她所以刻意放緩了聲音,但仍然流露出一股興奮勁兒。
她的眼睛猛地睜大了,目光急不可耐的滑向門口。紀風皺著眉,站在那裏遲遲挪不動腳步。
“紀風!”她不可置信的低喝了一聲,激動得坐起身來。
姐姐比在電視裏見到的更加瘦弱,臉頰深深凹陷,死灰一般的臉色,粉色條紋的病人服像是搭在一個枯木架子上似的。
他不禁心頭一酸,眼淚“唰”地淌了下來。
“姐!”他撲了過去,跪倒在她床邊,“姐!!”
“啪!”一記耳光扇在他的臉上,紀思顫抖著手,淚如泉湧。
“姐,你打吧,狠狠的打我吧!是我不好,我不該這樣離開你,是我太自私,對不起……”
“你……你……”紀思痛苦的閉上眼睛,緩了幾秒鍾,她轉過頭凝望他,隻見他黝黑而消瘦的臉頰泛起了紅色的指印,此時,她說不出心中是恨,還是憐,隻覺著喉嚨堵塞著咽不下、咳不出的一團火。
“姐,我已經……和樂心結婚了。”
“什麼?”紀思怔在那裏,“你果真是為了她離開的!當我得知你和她同時失蹤,我就有不祥的預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是你心中重要的人,那我呢?二十多年,我是怎麼對你的,你怎麼能……你怎麼能說走就走,把一切丟給我!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熬過來的!”她開始歇斯底裏的拍打著床板。
“對不起,姐,對不起……”
“對不起……哈哈……哈哈哈……”她流著淚苦笑,“要不是我出了事,你忍不住打給李管家,讓我們追蹤信號找到你,你是永遠不會回來了,是不是?!”
“我……”紀風回想起去南渡趕集當日,他一時擔心姐姐,打給李管家,但電話接通後他沒有說話就掛斷了,他們怎麼知道是自己?
他疑惑的看向李管家,李管家歎了口氣,“小姐出了事,除了那些挖新聞的媒體和佯裝關切的名流,還能有誰打來呢?少爺雖然沒說話,但我聽到你在哭,你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怎麼能聽不出來?”
“紀風啊紀風,我真沒想到你能為了個女人做出這種荒唐事!你失蹤,爸不聞不問,還要讓Neil替代你的位置,堂哥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很清楚,在爸的麵前表現出忠心能幹的樣子,實際上一直覬覦著華天的產業。現在你回來了,我無論如何不能隨了他的願,我不能眼睜睜看著屬於你的一切落在旁人手上!待會兒你去見爸,千萬不能告訴他你已經和那個女人結了婚,否則他會對你更加失望。你就說遊艇出了事,困在海島上一段時間,記住了嗎?”
“姐……我不想再插手公司的事務,我隻想過簡單平靜的生活……”
紀風優柔寡斷的神情讓紀思氣的發抖,她一把扯過他的胳膊,緊緊盯著他閃爍不定的眼睛,“都什麼時候了,你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你這輩子投胎到紀家,就注定要挑起家族的重擔,你是紀氏長子,不管你願不願意,都必須繼承爸的事業,華天是你推卸不掉的責任!”
“我……”
“從小到大,我們被多少人輕賤,被多少人無視,就算我們的親生父母,也從來沒有把我們放在心上過!有時我甚至在想,媽既然不想要我們,當初為什麼要把我們生下來?!我們的人生究竟有誰在意?在爸的眼裏,我們不過是一件可用可棄的工具,他不關心我們的感受,也不關心我們的將來。他的冷漠無情讓我更加明白一件事——隻有地位與權勢才是最真實、最可靠的東西。誰想放棄我們都不要緊,但我們不能自己放棄自己!人這輩子,可以活得不痛快,但不能活得沒骨氣!紀風!我們必須努力,努力的成為最強的那一個!我們要向所有人證明,我們才是最後的王者!”
姐姐堅定哀淡的目光夾雜著恨意與懇求,她內心的痛苦他又怎會不明白呢?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出了明確的選擇,但看著她憔悴落魄的樣子,他又不忍心繼續自己的選擇。
床頭放著當日的時報,頭版刊登的便是華天國際高管變更的新聞。紀思大鬧董事會已經成為了業界的大笑話,被媒體炒得沸沸揚揚,愈演愈烈。一旦Neil上位,依托伯父的背景和股東的扶持,逐漸培植起自己的勢力,再想拉他下馬絕非易事,他是極具野心的人,內心陰狠,演技一流,有他在華天掌權,縱使有爸爸製衡,也難保他不會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