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趕上第二天周隊長來帶工,他是從警校畢業不久,分到中隊主抓犯人改造工作的隊長,負責犯人信件的郵寄和接受檢查,我把信交給了他。我剛回到監舍,隊部打掃衛生的犯人喊我,說周隊長叫我。
“報告!”來到隊部門前,我衝著屋裏喊報告。
“進來!”周隊長在屋裏回應。
我走進屋後說:“周隊長,您找我?”
“你的信我看了,你愛人不是沒提出要和你離婚嗎?”周隊長問。
“沒有!”我如實答道。
周隊長說:“那你為什麼先提出來這個問題呢?”
我說:“如果我不提出來,她不好意思提,這樣,兩麵都挺痛苦。周隊長,這件事兒也違反監獄紀律嗎?”
周隊長笑著,搖了搖頭:“我是說現在判刑之後的人,很少有主動先提出離婚的,一般的都是通過通信和會見的機會,極力想延續婚姻關係,都害怕愛人提出離婚,你比較特殊。”
我笑著說:“其實心裏不痛苦是假的,但又有什麼意義呢,你什麼也給予不了人家,兩頭拴著時間長了,都挺鬧心。”
周隊長說:“你的檔案和判決我看了,你是因為愛人出的事兒,如果她不提出離婚,你的家庭不會輕易破碎的。”
“正因為如此,我已經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再給他帶來痛苦,豈不沒有意義了嗎?誰讓咱們是男人了。男人就要豁達。”
周隊長笑著問:“你什麼文化?”
“判決中寫初中,實際我是高中沒有畢業。”我答道。
周隊長說:“一個人個人感情問題處理得好壞,對今後的改造生活有很大的影響,看來,你看問題和處理問題比較理性化。你的案子無論你自己認為是正當防衛,還是防衛過當,,但現在你是按有罪判的,你對判決有異議,可以通過正當渠道解決,但在沒有解決之前,你應當尊重法律,遵守監獄紀律。無論你是否采取申訴,我希望你不要放棄改造這條路。如果通過減刑的話,有十幾年也就出去了,那樣,你才三十多歲,後半生一樣會過得很精彩。”
“請周隊長放心,無論我采取什麼方式來解決掉身上的刑期,但我都不會給政府添麻煩,或擾亂正常監管秩序的。”我說。
周隊長說:“沒事兒,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帶工,以後有機會再和你聊。你有什麼困難,可以找我,也可以找中隊其他的幹部。”
“謝了,周隊長。”我說。
這是我第一次和政府幹部談心。我感覺政府幹部真的不像傳說的那樣,整天繃著臉,像惡神一樣,和你吆五喝六的,讓你去做這兒、做那兒的。
星期三,監獄組織全監犯人籃球賽,星期二晚上,大隊把球員召集到隊部,由積委會牽頭,對比賽的戰術進行了最後的調整。這次比賽規定采取小組淘汰製,共14個球隊,去年的冠亞軍隊直接進入決賽,剩下12個球隊,分三組,兩個球場進行,每組出線兩個隊,最後8個球隊進行循環賽,四大隊是第二場,也就是說,小組負一場就失去出線機會。所以,讓我必須上場,上半時打10分鍾球,下半時打10分鍾球,加強進攻和防守,積委會組織了百人啦啦隊,並為隊員準備了夥食,中午是過水麵條,炸醬麵,晚餐油餅四個菜。會後,每名運動員發了運動服和背心,褲頭。
早飯過後,積委會便讓各中隊積委組,把啦啦隊帶到了球隊。楊明也把隊員帶到球場,熟悉場地和賽前熱身,約八時三十分左右,承辦單位,監獄教改科便領著裁判組和記時組來到場地。各大隊為此經常因技術裁判問題發生爭持,互不相讓,甚至兩個單位主抓改造的副教導員和教改科弄得脖子粗臉紅的,把名次看得很重要。為了應對這種情況,組織單位也很謹慎,裁判員都是從全監抽選出來裁判水平較高的犯人,擔任小組預賽和循環賽裁判,剩四分之一決賽時,則由在縣體委請來的兩位裁判球,以保證比賽的公正性和技術裁判的準確性。
第一場球剛剛在兩個球場開賽,中隊周隊長從車間進來喊我說是提審。我疑惑地跟著到了車間政府幹部辦公的樓上。我不知道是喜是憂,如果說是申訴的話,我還沒有采取行動呢。突然,來提審恐怕凶多吉少。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進了大隊部的一間辦公室,裏麵坐著兩個人,監獄的政府幹部都撤出去了。其中一位讓我坐下,另一位給我遞過一支煙。
“你們是哪兒的?”我忙問。
其中的一個人笑著說:“我們是加區公安局刑警隊的。”
我問:“你們提我有什麼事兒嗎?”
“我們是來到監獄提審別人的,順便過來看看你。”他們說。
好麼,原來是慕名而來,我的心裏想,這也正常。因為被害人華宇依仗其親屬的勢力,在地方胡作非為,曾令公安機關為之頭疼。當華宇死到我的手上之後,這一消息不僅像重磅炸彈在地方民眾中產生巨大的爆炸效應,特別是由死到生這一次過程,在地方公、檢、法機關也造成很大的轟動。正像劉誌華說的那樣,在社會已經已經變成了傳奇人物。為此,當我得知他們來意,從心裏並沒有感到太多的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