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情緣
作者:廖靜
怎麼裸也得有戒指
我和吳鵬是裸婚,就是“你湊四塊五,我湊四塊五,領個紅本子,無房無車無彩禮”那種。
我的“裸婚” 意向召來閨密薇薇的訓誡:“男人連房子都買不起,怎麼能嫁呢?現在不要,結了婚就什麼也要不上了。”
科長史豔說:“男人窮一時不要緊,吳鵬如果是潛力股,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
吳鵬冒牌大專生一個,不巴結領導、守著死工資不求上進,求他哪天發達,隻能盼他中頭彩,世上哪來那麼多潛力股男人?
那些過來人言之有理,什麼也不要的女人或許會被瞧輕了。我對吳鵬說:“怎麼裸也得有個戒指吧?”
吳鵬咽咽口水:“一定要嗎?”
那副不情願的樣子讓我心酸。男人窮不怕,怕的是窮酸,窮酸了就吝嗇,就斤斤計較,就失去了男子漢的風度。
我眼眶發紅,想著上個月薇薇手上才出現的新“鴿子蛋”,多麼光耀刺目。
吳鵬生吞魚刺似的:“結婚嘛,是應該有戒指。”
在珠寶行,服務小姐態度好得膩人:“您這麼漂亮的人、這麼漂亮的手,配這款最好。”
她介紹的這款戒指七萬五千元,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到那小巧的鑽戒上了。
“不滿意?這邊還有周大福的。”服務小姐說。她沒看出我的愛格時裝是仿版、皮包不到二百元嗎?
吳鵬臉色難看:“打幾折?”
“愛情能打折嗎?鑽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嘛。”
“一顆就破產還差不多。”
那麼買個白金的吧,退而求其次,結婚沒有戒指哪像話?
白金首飾櫃台在另一邊。琳琅滿目的白金戒指貴則上萬,便宜的兩三千,這個吳鵬買得起吧?如果他連這也舍不得,這個男人也不值得嫁了。
一對戀人買了一隻兩克拉的鑽戒,高高興興、恩恩愛愛地走了。看我目不轉睛的樣子,吳鵬一拍我的肩:“我們也買鑽石的,後天我買給你,你要哪一款?”
我感動極了:“太貴了,不要。”
“愛情無價!由我來挑,後天送給你。”
吳鵬有這個錢嗎?高興之餘我很懷疑。
買不起房子,怎會買鑽戒
吳鵬真把鑽戒買來了。打開錦盒,我的眼珠子又快掉進去了,好精巧的做工,好貴氣的鑽石,立刻讓我們三十平方米的租房蓬蓽生輝。
“多少錢?”我問。那鑽戒我估算至少得四萬元吧。
“別問價,愛情是無價的嘛。”吳鵬給我戴上戒指,端詳著我的玉手。
莫非吳鵬真是潛力股?在外麵偷偷搞了什麼產業?或者繼承了有錢親戚的遺產?
我軟磨硬套也沒套出答案,吳鵬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因為這隻鑽戒,我對婚床、彩禮、家電,一概沒再提要求,把租來的房子收拾了一下布置成新房。
當我戴著那隻相當於我一年工資的鑽戒一進辦公室,薇薇就嚷開了:“小靜,吳鵬給你買鑽戒了?”
史豔也過來湊熱鬧,我那個虛榮心啊,真是空前膨脹。
薇薇手上的“鴿子蛋”,我當然比不過,她老公身家千萬,不過她老公是二婚,女兒小不了薇薇幾歲,傳說偷偷給情人也買過“鴿子蛋”呢。
史豔手上也有鑽戒,但那是她用自己的錢買的。這個女強人不稀罕男人,但不稀罕男人的女人多半孤獨寂寞。
戴上鑽戒的左手我擱到哪兒都覺得不對,那手指上小小的光芒遮蓋了窗外太陽的光芒,幹什麼都被它奪走注意力,居然讓左手酸脹起來。
史豔走過來,關心地說:“小靜,這鑽戒起碼有三四萬元吧?吳鵬連房子都買不起,怎麼會買這麼昂貴的鑽戒?得好好問問。”
一句話把我打入低穀,電視劇裏的搶劫、貪汙、詐騙鏡頭一一閃過腦海。是啊,月薪三千、買不起房子的吳鵬怎麼會買得起鑽戒?
“我愛你,就要買給你喜歡的東西,不然怎麼叫男人?放心,我沒偷沒搶。”吳鵬輕描淡寫地回答我的疑問。
我的心隻放下一半。我暗自盤算:搶劫詐騙,量吳鵬也不敢;貪汙嗎?他一個沒實權的文書,誰會賄賂他?
他家我去過,窮得叮當響,最金貴的就是那台二十一英寸彩電,拿不出錢來支援兒子。
錢到底是從哪來的?
鑽戒我戴得不舒服了,原因有二,一是它怎麼來的,二是它太金貴。
我把鑽戒摘下來,放哪兒都覺得不合適。吳鵬笑我:“在自己家會丟嗎?”
半夜醒來突然發現鑽戒沒了,我驚叫起來:“鑽戒被偷了!”吳鵬一驚,隨即不耐煩地一指:“在你手上。”
我暈乎乎地把右手看成了左手。
早上上班得知驚人的消息,薇薇被劫了,匪徒搶走了她的鑽戒,鑽戒飛了,十幾萬元飛了。好在薇薇隻是輕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