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之際,她閉上了眼睛,實在不是她不想跑,而是跑不了。
一聲嘶鳴,她心裏暗暗道了聲,完了。
她還不想死啊,她還沒找到自己的家人,不想就這麼死了,而且被馬踩死好像會很疼的。
預料中的疼痛沒來,倒是響起了砰地一聲,白芷睜開眼睛,街道上的菜攤子被馬車撞翻了好幾個,這會幾個菜販正圍著那馬車吵鬧了起來。
白芷轉頭看了眼那靛藍色的寶蓋馬車,伸手捂著胸口長舒了口氣,幸虧那駕著馬的小廝及時調轉馬頭否則她現在可能骨頭都得被踩斷了幾根。
自己反正也沒受傷,而且看那小廝被幾個菜販子圍著很是著急的樣子,她也不過去找他要賠償了。
白芷想想覺得自己真是個大大的好人那。
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風鈴的叮當聲,那是掛在馬車一角的迎風鈴,這會鈴鐺響起,便有人從馬車內走了出來。
“金寶,應該賠償多少銀子,算好賠償給大夥。”男人的聲音溫溫淡淡的,如春風般好聽。
她腳步一頓,下意識的便想要回頭去看,隻是她回頭的時候那說話的男人已經重新掀開車簾進了馬車裏,她隻來得及看到那一片玄色的袍子邊角。
白芷看了會又忍不住好笑,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你真是沒救了,遇到個好聽的聲音就走不動路了。”
說罷她轉頭看了看方向,便邁著步子走遠了。
金寶將銀子賠償給幾個菜販子之後,腰間的錢袋也空了,他苦著臉衝著車內的男人道,“大人,已經都賠償過了。”
車內男人淡淡嗯了一聲作為回應,而後又道,“剛才險些撞到的女子可有受傷?你拿些銀子去看看。”
金寶忙應了聲跑去剛才馬車衝過街口的地方,找了半天也沒找到那個被驚嚇到的女子,便返回馬車前複命,“大人,那女子已經不在剛才的地方了,想必是離開了。”
男人聞言便不再多說什麼,開口道,“繼續上路吧。”
金寶應了聲,輕輕一躍便坐到了馬車上,駕著馬車離開了。
金陵之地曆來富饒,尤其以金陵衛家最甚。
近幾年朝廷頒布了各項法令,在這裏都遇到了阻礙,尤其是私鹽一案,朝廷一向嚴禁販賣私鹽,但金陵這邊依舊是每年私鹽出產最大的地方。金陵地勢特殊,許多百姓都可以自己製作私鹽,官鹽便不好售賣。
官員們每年考核的任務達不到便將官鹽強買強賣給了百姓,凡是十歲以上的便算是一口人,按照人口強製購買官鹽。買賣用小稱,給的斤兩少,價格卻是貴上幾倍。百姓苦不堪言,但購買的官鹽遠遠不夠日常使用。因此便大肆去購買私鹽,私鹽又是官員們私下和鹽梟互相勾結。
金陵之地的鹽價已經成為變相的課稅,百姓已經怨聲載道,朝廷對此十分重視,接連派了數位監察使前來,無奈最後都是無功而返,有幾位甚至傳出了身亡的消息。鹽梟盛行,官員到此處若是不能被同化那就隻能被無聲無息的解決掉。
皇帝大怒,責令陸之遠即日啟程前往金陵,出任江南鹽政司一職,主管江南鹽業。
有人曾說,‘天下鹽政之難,金陵為首。’
陸之遠伸手按了按眉心,將手上一遝文書扔到了一旁去,他現在人還沒到金陵城馬車就開始接連出了幾次事,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有人在給他警告呢。
馬車繼續行駛很快離開了街市,一點點消失在了街口,而此時躲在暗處的幾個人分別朝著各個方向離去。
......
白芷去找了很久終於找到了浣紗所說的迎客樓,真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店,就連迎客樓三個字都像是蒙塵很久,這大白天的,竟然關著門,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她走近敲了敲門,屋內沒有回應。
又敲了幾下,回應她的依舊是消無聲息。
白芷等了很久,就在她轉身要離開的時候,身後的門被人拉開了,老舊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她一回頭便看到了個穿著粗布衣裳的小二站在滿口一臉不不耐煩的看著她。
“你找誰?”
“我是替浣紗送東西來的。”白芷看了看那小二,渾身髒兮兮的,看樣子好久沒洗衣裳了,想也知道他要是勤快也不至於這大白天關著門不做生意了。
小二聽到浣紗的名字倒是愣了下,隨即沒好氣的冷笑,“她還知道送東西回來,真是難得。”說罷兩手一攤,“拿來吧。”
白芷搖搖頭,“浣紗說是要交給掌櫃的。”
那小二聞言一皺眉,作勢便要發火,“掌櫃的不知道死哪裏去了,我還想找他要工錢,你東西愛給不給,不給我你就自己拿回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