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算有趣。”自知失言,霜晚苦笑,“我出生得不吉利,小時候有人給我算命,然後給我父親看了三個卦象。”
宇文楨不語,但卻示意霜晚繼續。
“三個卦象,我父親隻信了第二卦。”霜晚平靜地道,“他相信了預言當下的那個說我是妖物的卦象,至於預言未來的……他沒在意,他說這世上命不定。其實,曾經我是信的。”
“為什麼?”宇文楨聲音很輕。
“不知道。”霜晚翻身,幾乎快要睡去,“看你的衣著,你的家境一定比我好,而且你的家族應當很重視你,對麼?”
宇文楨沉默。
“見到你時,我很嫉妒。”霜晚半眯著眼,道,“你是天之驕子,將來可以把控一方,今生都不會體會到一個家族棄人的落寞與掙紮。你說是什麼導致了你我的不同,難道不是命?”
“你不應該成為棄子,這是很大的失誤。”宇文楨呼吸微滯,卻很快恢複。
“被家族拋棄的仇恨,對自己無能的厭惡,渴望重新啟用的卑微,還有等待沒有盡頭的絕望……”霜晚徹底困乏了,“我永遠都回不去的,這是必然。可以理解為我用本應享有的,換了這一世山林間的安逸。其實也還好……”
“你很不甘。”宇文楨道,“或許……眼前有一個機會。”
然而,霜晚沒有在回答他。片刻,霜晚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好像睡得很沉。
居然有人可以在這種時刻睡去,可能嗎?宇文楨沒有驗證,隻是走回自己休息的地方。坐好後,他看向霜晚躺下處,那裏的前方有細小的劃痕,印在薄薄的塵土上。
宇文楨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他理了理衣衫,吩咐戚信去歇息,隨後靠著柱子睡去。
入夜,寒氣繚繞,霜晚被冰冷潑醒。透過破敗的屋頂,望了望天,月色迷蒙,夜涼如水。
霜晚無言,想了想睡前的對話,心中掙紮,如絞疼痛。
報應麼?霜晚暗歎。第一次見到玄衣男子隻是驚豔,第二次意外見到,雖然先是羞惱憤怒,但緊接著,她的動機就不單純了。
衣著,武功,隨從,一切都在告訴霜晚,他不一般,他可以利用。霜晚一直在暗示他,她是有才華的,他們可以合作。沒有人甘心一輩子的平庸,即使可以安寧。那是她不在意甚至不屑的,作為一個處心積慮來到這個世界的野心家。
可是,當他拋出了聯手的橄欖枝時,她卻猶豫了,最後因為懼怕而退縮,以裝睡將唾手可得的翻身機會放棄。她忽然很害怕,害怕從此……萬劫不複。
可是,當真的放棄之後,她又懊悔起來。她痛恨自己毫無魄力。
她想要回去,她不能老死山林,她不要坐以待斃。她說過,她告訴過巫祝,來到這裏,得到她想要的,無論失去什麼,付出什麼,她都不後悔。
然而,意外讓她耽擱了太久,除了此時一拚,否則,她很快就會在歲月的長河中失去留在這裏的意義。
心煩意亂,她不能睡去。夜幕低垂,不明時刻,她不知道玄衣男子幾時會離去。內心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