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五月正適合大興土木,四月中旬,棚戶區的住戶接到了拆遷的通知,頓時猶如天下砸下一塊碩大無比的金餡餅,將人砸得滿眼金星,在一陣暈乎乎的璀璨幸福感中美的鼻涕冒泡。
樓房,住樓房!這絕對是天大的喜事!
要知道在建省,目前為止能夠住樓房就隻有石磊這樣住福利房以及事業有成的商人,餘下人都還苦哈哈地縮在棚戶房中羨慕著那群人。這個消息一下來,棚戶區的住戶幾乎都要瘋了,換樓,必須換樓!
其實以棚戶區居民的收入水平,要負擔樓房的物業費和取暖費是很吃力的,以前住平房可沒這麼多的費用。可這種事情,在谘詢不發達的年代,隻要負責來商談的人不說,就算購房合同上寫清楚了,看得人也很少,那個年代不是所有人都懂法律的。以開發商的意思,這些住戶最好是換樓而不是要拆遷款,這樣會使他們前期資金不足,後期工程沒辦法繼續下去,於是負責商談的人也都是盡力忽悠,換門臉的事情想都不要想,每戶都是以住房麵積1平米換1.5平米,院子麵積1平米換0.5平米,大家一聽連院子都能換平米,好像可以住很大很大的樓房,就被忽悠著紛紛簽字了。
在棚戶區掀起一股換樓熱時,柳茹卻非常幹脆,毅然地選擇了拆遷款,任對方怎麼忽悠都不動搖,這讓開發商很是頭疼。柳茹不是釘子戶非要提高待遇,她隻是要錢,按照正常應該兌換的平米折算成錢給她。
柳茹這樣的選擇讓安承澤很是欣慰,他試探地仰頭問柳茹:“媽,為什麼不住暖和的大樓房?”
柳茹慈愛地摸摸兒子的頭說:“媽媽沒有工作,就算有樓房住和小澤也沒有飯吃。不如先填飽肚子,以後有錢再住大樓房好嗎?”
畢竟是正統大學專科畢業的學生,看得遠比其他人要遠要透徹。雖說沒有安承澤了解的那麼清楚,但柳茹絲毫沒有在房子和金錢中動搖。棚戶區有人也不想換樓想要錢,但是最後在開發商的說服下決定先換樓後將樓高價賣掉,這樣得到的錢比拆遷款更多。可柳茹卻覺得這根本不靠譜,先不提等樓蓋起來起碼要一年,就是賣樓,開發商本身的新樓還沒賣出去,誰買你的高價樓?
況且柳茹現在缺錢缺得簡直要抓狂,過年前後的事情讓她堅定了做生意的念頭,雷打不動,絕對要做。這就像當年她執意要生下安承澤自己養一樣,不管父母怎麼勸她都不改變念頭。這是她的孩子,不管這孩子的父親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真的拋棄了她,孩子是無辜的,作為母親,她愛這個孩子。
在為期一個月的拉鋸戰後,開發商終於投降,給了柳茹拆遷款。此時其他住戶已經全部同意換樓,工程也開始,隻有柳茹這一間房在一片廢墟中風雨飄搖,屹立不倒,不給錢就不拆,開發商磨破了嘴皮子讓她換樓都沒用,一口咬死就要錢。此時她也察覺到不對勁兒,條款上明明寫清楚可以選擇換樓或者賠償款,為什麼開發商卻一定要勸她換樓?要麼是資金有問題,要麼是假如她選擇換樓,開發商會賺得更多。
本來她打算這段時間讓安承澤住在石毅家,等協調後再說。可安承澤又怎麼會讓柳茹自己一個才三十出頭的年輕漂亮女人待在工程隊裏,不僅他堅定地留在家中,就連石毅也被他拽了過來。石毅住在環境這麼差的地方,石磊也有些擔心,隻是柳茹一個女人他過去住不好,便每天抽空開車去柳茹家門前轉一圈。
這讓原本打算使用非常手段的地產商蔫吧了,在其餘房子都拆了後,隻得投降,給了柳茹現錢。看著存折裏一下子多出來的五萬塊錢,柳茹樂得幾乎要飛起來,執意要請石磊吃飯,並且答應他會做好多形狀各異的糕點。
一切搞定後,好像一直跟著打醬油的安承澤微微勾起唇角。
為什麼當初他一定要讓石毅劃傷自己呢,就是為了這個時刻!
那個年代地產商大都掛黑,他們絕對不會讓出自己一分一毫的利益,柳茹這樣的行為極有可能讓他們二期工程不好進展,不能輕易鬆口,如果沒有石磊,極有可能他們會看柳茹一個單親媽媽采取極端的手段。說白了這次工程就是在黑老百姓和國家的錢,等最後開發商拿了國家給予的棚戶區改建費後,發現房子根本賣不出去,就丟下攤子跑了。欠了農民工的工錢、材料商的材料錢、以及答應好棚戶區住戶在拆遷時暫居其他地方的賠償款,要不是這批房子有政府大力支持,隻怕連房產證都辦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