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遭受很大阻礙,”冰瀾整理著自己的裙袖,低著頭說,“毀滅的是存在的生靈,新生的則是未來的生靈,再美好的未來,他們也見不到,沒人會甘心死亡,所以他們會阻止你。”
芙蕾雅手指虛空一劃,水元素在空中凝聚出一團霧,她緩步走到桌邊,端起一個白色瓷杯,水霧凝結,雨水緩緩落下,將白色瓷杯注滿,茶葉流益而出,從她的手背下滴落。
“水池的水已經髒了,不全部放掉,注入再多的清水也沒有用。”
“那隻是你注入的還不夠多。”
“多?可汙染是永久不會淨化的。”芙蕾雅輕吐一口氣,雨霧不斷凝落水珠,可瓷杯中的水始終是枯葉般的水色。
芙蕾雅手腕一轉,瓷杯裏的茶水傾覆而落,“唯有清除汙染的根源。”
“根源是什麼?”
“欲望。”
“欲望是無法除去的,”
“是無法除去。”芙蕾雅低聲說,“人有了欲望才有了進步,想要不懼風雨,才建造了房屋,想要度過河流,才有了舟船,想要飛行,才馴服了巨龍,欲望並非無好壞之分,隻是譬如貪婪與色欲,總不是好的欲望,神不懂欲望,所以無法判斷欲望之好壞,惡欲無法斬斷,思想卻可以斬斷。”
“思想?”
“心存惡念者,起於欲望,律法與諸神不懲,便愈發肆無忌憚,若有一柄時刻高懸之聖劍,惡念便被扼殺於搖籃,無人敢於行惡,心懷善念者,神也會庇佑心懷行善者,這是神的教義,卻是神不曾履行的責任,”芙蕾雅眼光如炬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
“僅此而已。”
“倘若以那種標準來看,你並非是善的。”冰瀾抬起頭,“無論是莫斯爾斯還是烏雲山,你犯下的罪惡,足夠讓你靈魂破碎。”
“從獲得這個軀體時起,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芙蕾雅眼簾低垂,“以前真的討厭死了這個世界,醜陋不堪,所以想要毀滅,所以也才加入魔神之子,希望魔神降臨,終結此界的醜陋,魔界雖然殘酷,但卻遠勝於此界,可後來才明白,魔神之子的那群人同樣醜陋,他們並不希望魔神降臨,隻是借助魔神的名義來滿足自己的欲望,再之後我追求黑白者,因為他說可以幫我毀滅這個世界,隻有毀滅才有新生,不過也有些意外,在海爾瑞拉時,那個熾焰騎士團團長的話,忽然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也沒有醜陋到無藥可救。”
“那你現在準備怎麼做?”
“再偉大的夢想,也需要一步步完成,就如同攀登山峰,”芙蕾雅轉過身,“走吧,這隻是計劃的開始。”
穿過掛滿英畫像的走廊,兩人步入一間裝潢華麗的臥室,紫羅蘭色的紗簾垂下,明明是正午,屋裏卻異乎尋常的冰冷,白橡木床上堆疊著鬆軟的被褥,蕾絲邊枕頭上躺著一個熟睡的女孩,雪白色的紡紗連衣裙包裹著幼嫩的身體,像是一個玩偶被一雙手握著,手卻是如老樹樹皮般枯老,一個頭發斑白的老人沉睡在床鋪上,聽到腳步聲,睜開了詭異的眼睛。
“我的主教大人……快……我已經迫不及待了……”老人用一種近乎癡迷的目光望著芙蕾雅,“我需要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