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羽低頭看去,明明已經封住的裂縫卻又一次開啟,裂縫深處似乎亮起了什麼光芒,光芒照耀著那個中年男人的臉龐,依舊是布滿滄桑,依舊是無比平靜,裂縫又一次閉合,卻將那個勇敢的破魔使一同封印。
崩霆的巨爪抓住了淩羽的手臂,龍翼狂震間,他離裂縫越來越遠,也離那個身影越來越遠,黑龍在岩漿閉合前衝出,漂浮在空中,龍爪裏的人卻像是死去的獵物般安靜沉默。
……
崩霆停在岩漿之海旁邊的高地上,樹旁等待的冰瀾站起身,漆黑的男人從龍爪下走出,手中緊握著一柄銀色戰斧,他臉頰上、瞳孔中、手指間都透露著無可名狀的悲傷,像是一具屍體一樣走到樹旁坐下,男人側身靠在樹幹旁,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冰瀾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那不是迷惘,也不是頹廢,隻是一種內疚的悲傷,她無法安慰,也不知該怎麼安慰。
“你還記得希利烏斯麼?”男人輕聲問。
冰瀾點頭,“那位送葬者。”
“第一次遇到他時,他拖著一具巨大的鐵棺,鐵棺上刻畫的冥河引渡的圖案,棺材裏躺著的是死去的卡爾特之花,蕾貝卡公主,也是星塵來到卡爾特的原因,我當時想拖著那麼大的棺材出門,不是很不吉利,後來就是困王之策作戰,我們一切並肩作戰,夜痕破魔團的規矩是每次執行任務前需要說出自己的遺言,我當時又覺得既拖著個鐵棺又說遺言,這是詛咒自己去死麼?”淩羽笑笑,卻更像是在哭,“可希利烏斯說,拖著鐵棺的人是送葬者,需要將同伴的屍體按照遺言安葬,多數時候要將屍體送回死者的故鄉,這其實是一場孤獨之旅,陪伴許久的好友安靜的躺在鐵棺裏,送葬者卻要不斷前行,獨自去往那個或許未知的地方,肯定會厭倦的,所以這次他死了,終於不用再承受那種悲傷,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帶著鐵棺,要在執行任務前說出遺言,因為死亡來的太快了,快到我們完全猝不及防。”
“這不能怪你。”冰瀾說,她知道這句話蒼白無力,卻又不知該說什麼。
“但我有辦法救他,”淩羽緊閉的眼睛裏流出一滴淚水,“我有美爾絲,有魔槍,有幽兒,還有狂翼,我有辦法救他,可我卻什麼也沒做,我太自負了,明明力量那麼弱小,卻又覺得自己終於可以依靠自己的力量了,可到頭來,什麼都沒有,我還是那麼弱小……”
“人本身就很弱小,力量也可以借求,但需要有一個強大的靈魂來統禦你所擁有的力量,”冰瀾說。
“強大的靈魂……”淩羽低聲呢喃著。
“強大的靈魂不會停下,無論多少人倒下,他們也會繼續前行,”冰瀾回頭望著遠方的天空,“事情還沒有結束……”
“是啊,”淩羽睜開了眼睛,“還沒有結束。”
他拄著銀色戰斧從地上起身,一步步朝遠去落地的移山龍走去。
……
鐵棺被卡繆推開,他手指輕輕撫摸過戰斧,擦拭去血液與塵土,低下額頭輕觸斧身,然後將戰斧放入鐵棺夾層之中,那裏麵是許許多多死去的破魔使的遺物,但破魔使其實並沒有什麼遺物,隻有奮戰多年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