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自己別再找到什麼東西了。
但是很快。
他找到了鱷魚的靴子。
喬的戒指。
一些殘破的武器裝備。
……
羅崩潰了。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裏好像有刀在攪拌著一樣。
鮮血從他鼻孔湧了出來。
他雙手抓著自己的頭,悶聲嘶吼著。
……
其實他早就該發現的。
隻是手表的照明燈籠罩範圍太小了。
他早該發現麵上這些濕潤的泥土裏摻雜著的斷裂的骨頭、牙齒……
隻是潛意識讓他將注意力放到了一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上麵。
但自身靈敏的嗅覺還是讓羅聞到了土壤中散發出來的濃厚的血腥味。
這些被擠壓到一起的土堆之所以會這麼的潮濕。
並不是因為它們是剛從地底下被翻出來的。
而是因為它們被鮮血浸濕了……
……
羅蹲在這堆泥土麵前。
久久沒有直起身。
他不知道是怎樣的武器才能造成這樣恐怖的畫麵。
就像是把兩個人混著泥土丟進一個攪碎機裏轉完然後再倒了出來。
……
他知道自己來這裏見到的可能是喬和鱷魚的屍體。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他連屍體都見不到。
羅現在甚至無法分出哪些是喬……哪些是鱷魚……
……
“嘔……”
羅重重地嘔出了一口汙血。
他關掉了自己手表的照明燈。
讓周圍的一切都陷入黑暗中,讓自己什麼都看不到。
而他就在這堆散發著血腥味的泥土旁邊,靜靜地坐了許久。
……
又沒了兩個。
一個小時之前還在麵對麵說著話人。
現在都成了一灘爛泥。
坐在與泥土混為一體的隊友旁邊,這一刻,羅甚至覺得自己很像羅陽。
那個在自家小院裏種著樹,卻從泥土裏挖出了令他驚恐了一生的東西的孩子。
從那時候起,悲劇讓這個孩子變成了羅還有羅陽,兩個人。
羅陽說的沒有錯,當悲傷和驚恐多到無法承受的時候,羅把這些承受不了了東西都塞給了他,讓他變成了一個惡魔。
而從那之後,逃避了那一切的羅就仿佛喪失了悲傷的能力。
他不知道怎麼去痛哭。
他習慣於繃著臉,表現的對一切都漠不關心。
他喜歡上了捕鯨叉撕開敵人咽喉時的觸感,變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問題少年。
羅缺少了太多普通十六歲少年應該具備的情緒與經曆。
但他終究隻有十六歲,麵對著死相慘烈的喬和鱷魚,羅像個孩子一樣不知所措。
他應該哭的,但是他不知道怎麼哭。
所以他隻能關掉手表的照明燈,希望能暫時地逃脫這種陌生的情緒。
……
羅腦子裏冒出來一個詭異的想法。
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希望羅陽能占據主導權。
他知道羅陽應該就在某個角落裏看著自己,並且大概率是在嘲諷著他又想要逃避遭遇。
而事實是,羅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隊友們的死。
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並不是一個完整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