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微微亮。長安城猶如睡夢中的嬰兒般安詳靜謐，街市上幾乎看不到人影。我穿行在大街小巷之中。清晨的空氣清新中帶點兒冷冽，我深吸一口氣，頭腦為之一清，那股堵在胸口的憋悶也散去不少。
七彎八拐的走了一會兒，我來到一座四合院前。這個院子看起來與周圍的院子並沒什麼區別，任誰也想不到它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情報機構天機樓的所在。江湖中人沒有不知道天機樓的，但也沒有人知道它的勢力究竟有多大，有多少人為它工作。但大家都知道，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市井小民的資料，隻要你想要，隻要你出得起價錢，它都可以給你弄來。沒錯，我就是來買情報的，要順利完成刺殺任務，必須在刺殺之前做充分的準備工作，製定周密的計劃，確保每一個環節都萬無一失。
我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繞到後門敲起門來，“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沒過多久門就開了。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童探出身子，一見是我，便驚喜地道：“如煙姐姐？”說著，眼睛卻直往我藏在身後的手瞟。
這貪吃鬼！我伸手遞過一包桂花糕，“喏，想我沒有？”
小童接過打開一看，頓時眉開眼笑，嘴也跟抹了蜜似的：“想！非常想！嘿嘿，我就知道如煙姐姐對我最好了！”說著側開身子將我讓進門。
“你呀，”我伸出食指點了點他的頭，“吃這麼多甜食，也不怕牙長壞。樓主你們都還還好嗎？”
“好，”小童已經塞了一塊桂花糕在嘴裏，含混不清地道：“你好長時間不來，樓主常念叨你呢。”
我見他隻顧著吃，無奈地替他關好門，跟在他身後朝主屋走去。其實這天機樓我已來過無數次，熟得不能再熟了，並不需要人引路，隻是這樓裏有樓裏的規矩，若無人帶領隨意亂走，是會受到樓主的“特殊照顧”的。這院子不大，從正門到主屋的距離也不過幾步路，但若是陌生人貿然闖入，極有可能被困在院子裏布下的“五行迷蹤陣”裏麵半天出不來。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不一會兒就到了樓主房門口。
“樓主，如煙姑娘來了。”小童稟道。
“請她進來吧。”裏麵傳來樓主粗獷的聲音。
小童替我開了門，便徑自去了。
我走進門，見樓主像往常一樣側躺在軟榻上，一手支頭，一手繞著頭發把玩，姿態十分輕鬆寫意。窗子開著，所以屋裏的光線很充足，香爐裏的瑞腦香散發出縷縷煙氣，繚繞扭曲著消散於空氣中——樓主有熏香的習慣，有兩個美貌女子伺候在旁，一個捶腿，一個打著扇子。若是換個人來，興許這會是一幅很養眼的畫麵，但是此情此景配上樓主那長相，實在是有些……滑稽。
說起這位樓主的長相，我覺得非常有必要說明一下有多鬼斧神工——包子臉（而且是高粱麵做的皮），濃而短的眉，小眼睛，酒糟鼻，厚厚的嘴唇，更滑稽的是，他還留個八字胡，真真是醜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盡管這位樓主長的不美，但他卻愛好這世間一切美的事物，比如美酒、美女、美景、香茶……閑暇時喜歡吟詩作畫，以風流才子自居。
乍一看到這畫麵，我差點爆笑出聲。
“喲，是什麼風把我們如煙姑娘吹來了呀？”樓主笑問。
我強忍著笑，抱拳道：“如煙向樓主您老人家問安。多日不見，樓主可還安好？”
“好，托你的福。”樓主似乎心情極好，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起來，你這丫頭，沒事也不知道來看看我，把我老人家一個人扔在樓裏，悶的慌。”
我汗顏，他還真當自己是老人家啊？三十七歲能算老麼？再說了，男人三十一枝花，他也就是剛開謝了而已……
“看樓主您說的，我這不是來了嗎？”我笑著，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
樓主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要沒事你會來？說吧，這次又是哪個倒黴鬼要遭殃了？”
我遞上紙條，樓主接過打開一看，不由瞪大了眼，驚道：“怎麼是他？是誰？是誰要殺他？！”
我滿腦黑線，我們這行的規矩，為了確保雇主的安全，雇主和殺手是不直接接觸的，雇主有事會找殺手組織的頭目，生意談妥之後再由殺手頭目將任務分派下去，所以，即便接了任務，我也並不知道雇主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