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已過去半月,這一日,到了湄州。因出了幾個名妓,湄州便成了有名的煙花之地。湄州城靠近汴河,一到夜晚,河麵上便燈火通明,遊船畫舫往來無數,絲竹之音不絕於耳,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香風陣陣,原是那美貌女子站在船頭招徠客人,還有倚著欄杆跟人肆意調笑的,端的是十分熱鬧。
既然來了,自然是要好好耍一番的。我付了船錢,交代船家我大概會玩十天半個月,不用等我。想是我給的酬勞十分豐厚,那船家笑道:“公子放心地去,我等著就是了。正好小老兒也歇息歇息,找幾個朋友敘敘舊。”我笑笑,這樣也好,省去日後重新租船的麻煩。
我現在雖不再是殺手,但行走江湖,畢竟還是男裝方便一些,是以仍著了男裝。
上了岸,找了間幹淨的客棧住下。我雖然不暈船,但連著坐了幾日的船,終是有些疲乏,吃了飯便倒頭大睡,醒來時已近傍晚。
左右無事,便想著去散散步,天黑以後再去汴河邊看看熱鬧。
汴河上果真十分熱鬧,天剛擦黑,大大小小的船頭就點起了各色燈籠,照得整條河麵波光粼粼,遠遠看去,便覺得光怪陸離,竟不似在人間。船頭上人影綽綽,鶯歌燕舞,香風陣陣,說不出的奢靡。
我雖在京城待了很有些時日,看慣了京都的繁華,但見此景象,還是忍不住呆了呆。京城的繁華又怎麼能跟汴河比?這裏的河水流的都是曖昧,風吹的都是溫柔,那女子的一口吳儂軟語更是聽得人骨頭都要融化。
忽然間聽得一聲吆喝道:“各位公子爺兒還有沒有要登船的?要登船的請抓緊,船馬上就開了。”
我驚醒過來,循聲望去,就見岸邊不知何時靠了一艘樓船。那樓船光是體積就比別的船大了兩倍不止,外麵的裝飾布置看起來更是奢華。船頭左右兩邊各掛了兩串燈籠,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細細辨認上麵的字,左邊寫的是天香居,右邊寫的……竟是蘇沅沅!蘇沅沅!我大吃一驚,饒是我平時兩耳不聞窗外事,也聽說過她的豔名。原本心中還有些遲疑,我縱然好奇,這到底不是正經女子該來的地方,但此時一看竟能見到傳說中的人物,頓時十分高興,連忙奔了過去。
誰知剛要上船,卻被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攔下。那女子揮了揮手帕,頓時一陣滑膩的脂粉香飄了過來,聞得我一陣難受。我皺了皺眉,見那女子一臉為難道:“這位公子,今晚我們沅沅姑娘登台獻藝,來的客人實在是多,可我這地方小,容納不了那麼多人。您看是不是……”說著還拿眼輕佻地打量我。我有些不悅,無非是想讓我買個座罷了,還擺出一副皇帝挑老婆的姿態,難道這青樓的姑娘還挑客人不成?拿出一錠銀子遞到她手上,“唰”地一下打開折扇扇了兩下,做出一副風流情狀,我道:“可以麼?”
那老鴇收了銀子,訕笑著連聲道:“可以、可以。公子這邊請。”說著側開身子讓我上船,又使眼色讓旁邊的小丫鬟帶路。
跟著丫鬟進了一個寬敞的房間,見裏麵果然已經有不少人。都圍著房間四周的小桌子坐著,神色頗為急切。粗粗掃了一眼,全都衣冠楚楚,想來家境都不一般,其中有一個,我瞧著隻怕都快七十歲了,還來這種地方?難道真是老當益壯?
心裏越發對這位沅沅姑娘好奇起來。到底是怎樣的絕色,竟惹得這些男人趨之若鶩?
在僅剩的一個位子上坐下,漫不經心地等著。沒多久,老鴇就走了進來。一人連忙站起身來催問道:“沅沅姑娘到底什麼時候來?這都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老鴇賠笑道:“快了快了,船已經開了,各位爺先聽支曲子,吃點兒果子點心,一會兒船開到河心,沅沅姑娘就出來了。”
眾人越發心焦,原本幾個強自按捺的,此刻也流露出焦急的神色來。
我心裏暗暗好笑。一邊悠閑地聽人彈琴,一邊吃起點心來。這老鴇一邊安撫著眾人情緒,一邊隻怕還要吩咐那開船的開慢點呢?越是等的久,才越發顯得那沅沅姑娘的不同來。
果然,又等了約摸半個時辰,那老鴇才領著蘇沅沅進來了。她剛一踏進室內,眾人不約而同呼吸一窒,都屏息靜氣,齊齊伸長脖子望著門口。我亦是轉頭望去,不由也是一呆。
那跟在老鴇身後進來的女子,顏色委實過人。精致的瓜子臉,細瓷一般的肌膚,大而有神的杏眼,紅豔飽滿的櫻唇。漂亮,委實漂亮!更讓人覺得驚奇的是,她身上竟有一股清泠泠如出塵仙子般的氣質。那一身淡紫色的紗衣,看起來也確實像一個仙子。
屋內一時極為安靜,眾人早就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