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元看別上元燈,月華西下露華凝。
燭火熄滅,一縷煙氣顯得屋內越發陳靜。
不知道那蒙上微塵的宣紙會怎麼樣,那兩隻還沒有畫完的鳥雀會被人看見嗎。
苑芷想著,透過漸漸變小的門縫向屋內看了最後一眼。
門上的燈籠隨著婢子關門的動作搖晃起來,光影印過婢子的臉,那是說不出的平靜。
苑芷走下台階,天色微微,那淡青色的光讓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有些灰暗,自己摸黑走路的樣子估計有些像盲人摸象,可婢子不慌不忙,隻是慢慢的走在前麵,也未拿燭火照路,苑芷感到有些奇怪,忽然,眼前出亮了起來。
一抬頭,自己已經過了小屋的木門。
燈籠有序的掛在王府的磚牆上,一盞一盞,不高不矮,暖黃色的微光在漸亮的天色裏相得益彰。
“好多燈籠啊。”苑芷看著,忽然覺得牆上斑駁的光影有些似曾相識。
“下人們都需起早做事,為防止衝撞,王爺特意吩咐在主路上點了燈籠。”婢子的腰背挺得很直,走在苑芷前麵。
回頭看看,這樣的景色倒真有些燈火萬家城四畔的意思。
也許隻有在這個時候,王府充斥著滿滿的人情味,而等到太陽完全升起,這些燈籠便會被撤下,路過的人不會察覺到它們曾經在夜色裏的半分痕跡。
也總是在這時,離別之意深重。
一陣微風吹起,那些燈籠搖搖晃晃的樣子映在苑芷眼底,無聲的樣子就像在揮手告別。
苑芷忽然想起自己還從沒見過王府的正門,那威嚴的匾額聽夏傑青提起過,可這一次,自己也是在側門離開的。
小心翼翼,在天色微亮的時候藏匿自己,就如同她被帶回來的時候。
一輛馬車候在一旁,車夫是個中年男人,正安撫著因早起而有些躁動的白馬。
婢子主動走上前去,交代了幾句。
“姑娘所需的東西都放在車上了,他會送您去新的地方。”婢子轉過身,看著苑芷。
“新的……哦,嗯。”苑芷記得夏顏青說,會找人送她離開。
她不敢多問,也知道,就算自己問了,按照那該死的規矩,多半也是沒有答案的。
婢子把苑芷扶上車,那不大的空間讓苑芷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可婢子知道,自己還有一件事沒做。
“姑娘……”婢子從袖口抽出一條折好的白色錦帕,恭敬的遞了出去。
原本苑芷正環視著馬車和那個裝的滿滿登登的包裹,這畢竟她是第一次坐馬車,可回頭卻看到了婢子手裏遞過來的錦帕。
“這是?”
婢子用手默默擋了下眼睛。
苑芷這才明白,這帕子居然是這個作用。
她忽然想起那些個被扔掉的小狗,無一不是被蒙住眼睛,扔到了出去。
這條帕子會阻斷你所有想法,包括恐懼。
苑芷摸了摸,料子還不錯,十分柔軟,疊起來幾層,放在眼睛上,也不會很悶。
“祝您一路順利。”
被遮住眼睛,聽力就開始敏感起來。
苑芷能聽到,婢子把馬車的簾子放下來,車夫揮起鞭子,那白馬的蹄子在地上蹭了蹭便出發了。
苑芷因為那不熟悉的慣力顛了一下,一個沒扶穩,手拍在窗框上。
“姑娘您沒事吧。”車夫拉了拉白馬,讓它走穩一些。
“沒事,是我沒扶住。”苑芷抓著窗框,這一顛一顛的節奏,她還沒適應。
“那邊定好了時辰,讓您過去,府裏的規矩多,您見諒。”
“知道的……”苑芷抓著窗框,想想也是奇怪,既然不讓自己看外麵,幹嘛還有安排有窗子的馬車,難道這窗框就是給自己抓著用的?
可惜了啊。
自己來了這許多時間裏,不是昏睡著,就是被圈在那小屋子裏,至多就是見過王爺的院子,可還是滿腹心事的沒看上幾眼,這好不容易出來了,卻被蒙住了眼睛。
這外麵,是什麼樣子的,和課本上的像還是電視裏的像,現在的街上有人了嗎,會不會有和學校旁一樣擺攤的小吃。
不過不對啊,苑芷忽然想到。
自己都這樣了,哪裏來的閑情逸致,就想著看風景,自己怎麼就那麼信任那位王爺,萬一這是要把自己賣了,殺了,也說不定啊!
苑芷握著窗子的手心湧出些熱汗。
馬車拐了幾個彎,苑芷記不清了,但好像終於來到了大路上,馬車走的穩了許多。
忽的,一陣疾風呼嘯,好像有什麼東西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