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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下學期,一開學學習氣息就稠密得讓我透不過氣。在我看來,教室是濕答答的,水分在潮濕的壁牆逸出,飄搖在空中無休止地撞擊,侵擾著我的心情。小楓對我說,怕數學太差,上不了大學。她眸子很大,有一絲幽藍,使我想起<<魔獸3>>的精靈。我說,你年紀還小,不用怕。她埋頭作業,不再理睬我。我的喻意很明白,也很殘酷。後來真的應驗了,她複讀了。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向我訴苦的人還真不少,小興就是一個。初次見麵,我覺得她像張柏芝。後來忘了張柏芝的樣子,倒把她記住了。她很樂觀,也從不憂愁。我講一個交冷笑話給她聽,她就捧腹大笑,笑得大大咧咧地,毫不做作。我想,那些笑不露齒的女孩是多麼可悲啊!
即使已經進入緊張時期,還是有同學和我玩,小宜就是其中一個。她喜歡從背後拍我肩膀,以為這樣可以嚇倒我。我沒被嚇倒,一看是她,就露出詭譎的笑容,滿心想捉弄她。她長得很可愛,兩隻眸子像牛犢的眼睛,烏黑而明亮,像老天爺特地賜予她的一對黑琉璃珠子,明耀而閃爍。她的臉是椰子形的,兩腮不吹自鼓,腮梆比小英的大,加上臉光滑得陽光照在上麵都要滑下來,更顯得可愛,讓人頓生憐愛之心。或許,這便是我想捉弄她的原因吧!我們很胡鬧,很瘋狂,為了能在她臉上捏一把,我往往要和她在校內奔上幾圈,而且得手機率極其渺茫。我身體弱不禁風,追不上她,她就在前麵一味嗤笑我,激發我的鬥誌,我隻得忙不迭地追。說來也玄,後來我在參加某長跑比賽中進了前三甲,真是拜她所賜。
小翠和我交談蠻多。她說,我不上大學了。她說得真真切切,我也聽得刻骨銘心。我說,我認為你應該上大學,家裏再困難,也不可以放棄學業啊,它幾乎注定了你的一生!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裏微微發顫,想:哥哥也是沒上大學的,就為供我讀書。她說,好吧,爺爺,我會努力爭取的!後來,我們談起她男朋友。她說,他基礎太差了,你幫他補補吧!我說,好。
晚修課後,小翠就領著她男朋友來了。他叫小明,長得高大,是我非常要好的朋友。平時,我們一起玩的時候,他無拘無束,我拘拘謹謹,那時候卻是相反的。他靦腆得嚇人,我教他一道數學題,問他懂不懂。他說,懂。聲音比蚊子還小。假如我是個瞎子,定然無法和他溝通,我是靠眼睛看他口形才辨識出他的言語的。
那個時候和班長的交流實在太少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她說了一句話,大概是諷刺我的,暗喻我是個壞蛋。我當天心情極不爽,又強作歡笑,她就調侃著,謅出禍根。我心裏難受,失眠了三晚,一句話也不願和別人說。她知道我不理睬她,也沒有理睬我了。
事後一個月,我們依舊“冷戰”。想到她的眸子,我心裏就難受。她那麼她,怎麼會說這樣的話來傷害我呢?我絞盡腦汁地想,終究沒有想到答案。又憶起她的眸子,一閃一閃的,宛若星星點燈。我再沒有“冷戰”的底氣,很想向她屈服。卻是騎虎難下,沒有退路,隻她和她僵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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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班長主歸於好,那是填寫報考表的時候。那天晚上,她戳了戳我的脊背,我習慣性地回頭,就看見她的眸子,幽暗地,帶著幾分悸動與羞怯最新章節空前絕後。她說,我想你應該報這些大學,如深圳大學啦,我們可以一起去讀。她的話語說得謹慎又謹慎,卑微又卑微,全然沒有以前的自然與自信,而且還夾雜著幾分生澀。我突然覺得自己很可惡、很醜陋,也很自私,我憑什麼要班長用如此卑躬屈膝的語氣來規勸我?我憑什麼?我想班長說對了,我是個壞人,是個混蛋!從那時起,我發誓,我不會讓任何女孩子為我受委屈,我不要擺臭架子,我要友情,不要臉皮!
我抑製自己的激動,拘謹而又嚴肅地說,我想我不能去“深大”,那裏的消費一定很高,我去不成。她有點失意,但還是說,那麼我們看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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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前一個月,班裏的同學都非常活躍,像回光返照。許多同學脖子上掛著本子,見人就要通訊地址和留言。我也收到不少留言紙要我寫個人資料,可惜我對友情很輕浮,有時把它看得比泰山還重,有時則輕於鴻毛。所以大部分留言紙是被我作為草稿紙,成了算術用的奢侈品,小部分寫好了,也沒有送出去,留著積塵。小盼知道我有這種癖好,義憤填膺,揣著本三四斤重的本子向我走來,我想這次真是討打嘍,馬上護住天靈蓋。她卻沒有下手,隻是把本子往我桌上一摔,用芭蕉葉大小的手拍我脊背,險些把我拍得散架,冷冰冰地說,寫!我看她虎背熊腰,知道自己惹不起,就乖乖地“招供”。“醜事”傳千裏,又道“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我簽下這份屈辱的“條約”後,登門造訪者就絡繹不絕了。那個月,我寫同學錄差點沒把手寫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