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一句話,怔了一下,隨即便明白了她的意思。“那就再看看。”
沐清溪點頭,充滿了好奇地挨個看過去。那玉佩再美再難得,隻可惜上麵繪著龍鳳紋,這隻一條她就隻能看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她比誰都懂。
胡掌櫃在後麵看著,有些驚訝,又有些欣賞。於女子而言,知進退懂取舍殊為難得。不論景王與這女子是什麼關係,這樣的女子至少不會蠢得添亂。
玉美人、玉珊瑚、寒玉床……沐清溪一路走過來看的眼花繚亂,卻都沒有產生據為己有的想法。她喜歡自己賺銀子的感覺,但並不貪財。這間屋子裏的東西每一樣都可說有價無市,她不打算欠下景王這麼大的人情。但是,這不妨礙她過過眼癮,飽個眼福。
“等等!”沐清溪想著,目光忽而在一處凝住。
那是——
她退回去快步走到那樣東西旁邊,是一盆玉質水仙花。青玉為盆,白玉為瓣,碧玉為葉,黃玉為蕊,玉色清透幹淨,毫無雜質,一眼看去與真實的水仙花別無二致,且其形狀正是複瓣水仙,名曰“玉玲瓏”。
與記憶中的樣子一模一樣,分毫差異都沒有。
但是,它本不該出現在這裏!
這“玉玲瓏”世間僅此一件,乃是前朝百工之聖巧手王的得意之作,也是他生前最後的作品。當時還是前朝大家的鳳州李氏於北疆異地得了一塊奇石,石頭刨開之後內有三色玉石。鳳州李氏以為祥瑞,遂請巧手王加以雕琢,成為家族獨一無二的奇珍異寶。
她的外祖母正是出身鳳州李氏,而她沒記錯的話,當年母親出嫁,外祖母將這“玉玲瓏”當成嫁妝給了母親。母親甚是喜愛,常常放在房中觀賞,小時候她有次胡鬧差點把它摔了,母親才命人珍而重之地收了起來,說等她以後出嫁的時候給她做嫁妝。
可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沐清溪神色乍變自然沒逃過趙璟的眼睛,“胡掌櫃,此物從何處得來?”
話落,胡掌櫃就感覺到沐小姐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道目光帶著迫切,竟讓他有種壓力感。
“回公子,此物名為‘玉玲瓏’,乃是前朝巧手王所做。前些日子有人拿到當鋪……”
胡掌櫃話沒說盡,沐清溪卻已經明白了其中之意。她做生意做得久了,一些門道大概也清楚。好比古玩鋪子多與當鋪有關,或是合作,或是同一個東家。這邊收了死當的東西,那邊就可以換到古玩鋪子裏出售。
當鋪,嗬嗬,竟是當鋪!
母親的嫁妝,本該好好地留在侯府裏的嫁妝,竟被人拿到當鋪換了銀子!!!
早先她有過猜想,母親留下的嫁妝要麼是由老夫人看管,要麼是落在了徐氏的手裏。公主別院那次,看到沐清菀和徐氏的穿戴她就有幾分猜測,卻沒想到,她們竟然如此肆無忌憚,將母親的遺物當了換銀子!
沐清溪隻覺得一口氣堵在胸口,恨不得立刻衝到徐氏麵前給她一巴掌!
趙璟看到沐清溪的反應,立刻想到這件東西肯定與她有關。見她情緒激動,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問:“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
沐清溪咬著牙,這種事要她怎麼開得了口?
她這個做女兒的守不住母親的遺物,還被人偷了母親的嫁妝賣到當鋪裏換銀子——她無地自容。
“求你別問。”她說,目光落在“玉玲瓏”上,然後又看向胡掌櫃,“此物價值幾何?”
這……胡掌櫃遲疑,這讓他怎麼答?若是公子要哄人自可隨意取用,這位沐小姐問價幾何可難為他了,高了怕她承受不起,低了又怕她覺得此物不夠好。隻好轉頭去向趙璟討主意,誰知趙璟的目光落在沐清溪身上,完全沒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