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與李月影的騾車下了山後一路急趕,終於在城門關閉前返回濟南城,一行人匆匆忙忙向府邸駛去。
李太尉府位於城東的布政街東端,東西向的整條長街隻居住著五六戶人家,與相鄰的幾條街構成濟南城中的名門望族聚居之所,被稱為東城府區。李氏族人的老宅子就在布政街後麵的那條街上,李府的後門與老宅子的角門對著,相隔不遠。李氏一族在濟南城中經營近百年,幾代族人同朝為官,雖然品階都不高,但林林總總的人數不少,也在朝中形成勢力;李氏產業也遍布大宋朝,規模都還可以,在濟南城中的影響力很大,算是一流的名門望族。族中老宅子麵積很大,足足占了一整條街。
李太尉李元豐這座五進的宅子本是前任知州的居所,因要升調別省隻好寄在中人處發賣,正巧趕上告老回鄉的李元豐回到濟南府,不想回到老宅與族人擠在一起,也不想離老宅子太遠,又喜歡這宅子的布局精雅、宅院寬敞,說合好價錢後就買了下來。
李夫人她們的騾車在府門旁的角門前停下,車夫將踏步放好,護院圍著騾車麵向外站成半圓,警惕地護衛著。丫鬟綠湘先從騾車上下來,轉身挨著踏步在旁扶著李夫人與李月影下車來站好後,退到她們身後走入府中,服侍著李夫人與李月影坐進停在門內的軟轎裏,自己隨行轎旁,急急趕向內院。等一行人趕到內院門前時,李夫人身邊的董嬤嬤和香荷、扶夏兩個一等大丫鬟已經等在那裏了。見李夫人與李月影從轎裏出來,她們忙圍了上來,將二人擁在中間走進內院。董嬤嬤托著李夫人的右手,稍微落後半步與她並行,李月影落後李夫人一步,綠湘隨侍在她身後,香荷和扶夏並行跟在後麵。
李夫人邊走邊向董嬤嬤問道:“今天我和月影不在,府中沒什麼事吧?可有躲懶、耍奸、生事的人嗎?”
董嬤嬤笑著回道:“夫人盡管放心,府中一切都好,也沒什麼人不開眼的找事。就是……”說道這裏她遲疑著,沒有向下說去。
“怎麼了?”李夫人見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說很是詫異,這董嬤嬤是她的陪嫁丫鬟一向得她信任,府中的事可以做得了半數的主,這是什麼事能讓她這麼顧慮?不由開口替她撐腰:“不論什麼事你盡管放心大膽的說,這府中的事我還做得了主。”
“夫人,府中真沒什麼事。”董嬤嬤聽李夫人這麼說,知道她是誤會了,忙解釋:“隻是今天傍晚時,老爺在考較信哥兒的課業時不知怎麼的惱了,罰信哥兒在內書房門外的杏樹下站著。信哥兒從申時初就開始在那兒站著,直到現在老爺還沒讓他回屋。”
“什麼?”李夫人聽她說完立刻就急了起來:“信哥兒才隻六歲,罰他在屋外站這麼長時間,他身子哪受得住?我們快去內書房找老爺去。”邊說邊加快了腳步,急匆匆地趕過去。
李夫人與李元豐共育有二男一女三個孩子,長子李秀賢在浙江金華任縣令、次子李秀明在開封任開封少尹;女兒李月影再過三個月就及笄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早在汴京時就已是冠蓋京華、才貌雙絕的大家閨秀。李秀賢現隻育有二子,老大李至信今年六歲,過年時才送回濟南到族學中啟蒙就學,老二李至廉還隻三歲現養在父母身邊;李秀明現隻有一子剛過周歲,也隨次子夫婦在開封;兒女們都已長大成人,女兒雖未訂親,但以她的品行也不需要有這方麵的顧慮,李夫人的心思也就轉到了孫兒們的身上。因身邊隻有李至信這一個小人兒,所以對他特別寵愛,平時也是捧在手心裏疼的。聽到今天他被老爺罰站了這麼久,心裏頓時火急火燎了起來。也不從園子中的遊廊過了,直接穿過院中的青石板路,衝內書房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