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熟睡的妻子,秦燁坐起身拿了衣服披上,往小書房走去,值夜的山楂看到秦燁,剛想開口就被秦燁阻止了。
“別打擾少奶奶休息。”
“是。”山楂福了福身,“少爺可是要拿什麼東西?”
“我還有些公文。”秦燁開口道,“你在這裏守著少奶奶就可以。”
“是。”
秦燁自己去了書房,點亮了蠟燭後,開始細細研磨,他的動作很慢很細致,紙用鎮子壓好,潤筆寫字。
他寫的正是狂草,殘缺的臉在燭光下顯得猙獰,孩子,他如何不想要孩子,別人的孩子再好,有什麼用。
子嗣艱難,這對男人來說是最大的傷害,猛地把筆扔了出去,秦燁癱坐在椅子上,神色黯淡。
他不是不明白父母妻子的苦心,可是明白有何用?他是個失敗的人,徹徹底底失敗的人。
他辛辛苦苦拚下來的這份家業,他怎麼甘心交給別人,過繼的總歸是過繼的。
秦燁唇緊抿著,雙手狠狠抹了把臉,妻子夠苦了,他除了表現的毫不在意外,還能怎麼辦。
那些安慰妻子的話,何嚐不是紮在他心理。
他寧願妻子對著他哭對著他鬧,也不想看到妻子為了他想,而裝作開心期待的樣子。
他寧願妻子怨他怪他,也不想看到妻子睡著後流淚。
秦燁有時候甚至後悔,如果當初在出事後主動退親,夏挽秋會不會找個更好的夫家,不會受委屈,不要忍氣吞聲,最主要的是能有自己的孩子。
懷胎十月,這是苦也是甜。
秦燁看著自己寫的草書,麵無表情的拿了起來,一點點撕碎,然後扔到了一邊,開始默寫佛經,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孩子的事情,而是考慮現在朝廷的行事。
平時默寫佛經能讓秦燁心靜下來,可是今天不知怎麼了,心越來越躁,字跡也越來越雜亂。
“子儒。”夏挽秋披著上衣站在門口,“怎麼不休息?”
秦燁手頓了一下,抬頭看向妻子,不知為何夏挽秋竟覺得此時的秦燁有些……脆弱。
“怎麼起來了?”秦燁放柔聲音問道。
夏挽秋輕笑了下,走了進來,當她看到地上的碎紙時,微微一愣,蹲了下來,撿起了一片,“怎麼撕了?”
秦燁走了過去,扶著夏挽秋起身,把她捏住的紙片扔到一邊,“剛剛寫汙了。”
夏挽秋應了一聲,“是公事沒弄完?”
“睡了才想起來點事。”秦燁解釋道,“你可是做惡夢了?”
“不是。”夏挽秋捂著嘴打了個哈欠,“隻是起夜,發現你不在了。”
秦燁摸了下夏挽秋的手,把自己披著的衣服也披在了夏挽秋身上,“是為夫的不是,為夫現在就陪夫人去休息。”
夏挽秋點了下頭,“子儒,我們是夫妻,理應相互扶持。”
秦燁手僵了一下,並沒有吭聲。
“我可能不知事,隻是子儒,我有些看不明白你的心思。”也不知睡得糊塗還是藏在心裏許久了,夏挽秋開口道,“我能摘下你臉上的麵具,可是你心裏的……我卻摘不掉。”
秦燁的手微微一抖,夏挽秋笑道,“其實我沒有你想的那麼脆弱,我承認沒有孩子,我很失落,可是……我們還有彼此,不是嗎?”
“挽秋。”秦燁緊緊把妻子摟在懷裏,“對不起。”
夏挽秋伸手摟著秦燁的腰,臉貼在他胸口,“我接受你的歉意。”雖這麼說,手指卻捏著秦燁背上的肉,狠狠擰了一下。
“夫人饒命。”秦燁討饒。
“子儒……”
秦燁感覺到妻子的淚濕透了他的衣。
“我不想要過繼的孩子。”夏挽秋的聲音壓抑著,帶著濃濃的悲傷,“子儒,我不想要……我討厭他們,嫉妒他們……”
秦燁緊咬著牙,“我知道。”
“你不知道。”夏挽秋推開秦燁,手指戳著他的肩膀,“你不知道……你說要把家業都留給別人的孩子……”
秦燁張了張口,想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說要我們兒子以後當紈絝。”
“我那不是安慰你嗎。”秦燁的聲音也有些委屈。
夏挽秋瞪了秦燁一眼。
秦燁不吭聲了。
“睡覺。”夏挽秋哼了一聲,直接拉著秦燁的衣袖擦了擦臉。
秦燁伸手拉著夏挽秋的手,一手摟著夏挽秋的腰,一手用衣袖輕輕把她擦去淚水,“明日我就與父親說,讓他跟三叔公開口,把人都送回去。”
夏挽秋看著秦燁。
秦燁微微一笑,“再等幾年,可好?”
“這是你說的。”夏挽秋明顯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我說的。”秦燁忽然覺得把心理的話說出來也不難,“為了秦家,我們兩個都付出了那麼多,總覺得把東西交給別人很不心甘。”
若不是夏挽秋先鬧脾氣,怕是秦燁也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你當初的忍氣吞聲,為的不就是我的仕途平順嗎?”
“我都知道。”秦燁的聲音有些空,“你受的委屈,你為我做的事情,隻是你不說,我就裝作不知道。”
淚水盈滿了夏挽秋的眼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