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是你?”也算有過一麵之緣,愕然之後童樺還是笑了,“你跟阿玫……這算不打不相識吧。我真沒想到,她竭力勸說我簽下的人是你。”說著話,他指了指辦公桌旁擺的一組沙發,示意他坐下。
張舒歌也不見外,坐到沙發上,斜倚著靠背,翹起二郎腿。
童樺留意到,他今天的“造型”比選秀時,有過之而無不及——彩虹頭的色彩更加繽紛炫目,T恤左肩挖了一個洞,露出男孩被曬得黝黑的肩頭。破碎不堪的布片連綴成的牛仔褲,讓人很難想象他是穿上去的還是直接貼在腿上的。此時男孩翹著瘦長的腿,亂糟糟的穗子從褲腳垂下。不僅如此,從頭到腳都掛滿了亮片。走起路來,一身的亮片便簌簌作響。於是,在看到他腳上的鞋子居然隻破了一個洞洞以後,童樺反而感覺這是男孩渾身上下最正常的裝束。
可能是被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習慣了,麵對童樺的上下打量,張舒歌不以為意。他不知從哪個兜裏掏出一包煙:“介意我抽煙嗎?”
“介意。”回答的很幹脆。
張舒歌聳聳鼻子:“你是不是從什麼星球穿越過來的?”
童樺看他一眼,默不作聲。
男孩隻好無趣地收起煙,懶散地斜倚沙發靠背,用眼角看著童樺:“你說阿玫嘛,小組賽的時候,她不識譜,都是我教她的,後來她有什麼問題就都來請教我。”想了想,大言不慚地又說了一句:“她還是很尊敬我的,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幫她!”
童樺臉上的笑容更大了,索性坐到他身邊:“於是就把你選下去,把她選上來啦?你這位老師,青出於藍勝於藍的速度還挺快的。我看你也不用削尖了腦袋往娛樂圈紮,直接開門收徒,學生們肯定都樂得踩著你的肩膀往上爬!”
張舒歌搖了搖滿腦袋的彩虹,好像一點都沒聽出童樺的挖苦,居然認真地想了片刻:“我思考過麗人行時,我被刷下的幾條原因。首先,我得罪了關杉,這人小心眼!”
童樺輕輕點頭:“好吧,這個理由成立,還有嗎?”
“當然!”提起這個問題,張舒歌好像特別興奮,他坐直身子,甚至微微傾向童樺。隨著他一係列的動作,幾根五顏六色的的頭發絲落在淺色的沙發上,童樺一陣惡寒,趕緊站起身坐回大班椅上。
“那些評委有眼不識泰山,他們沒聽過最好的音樂是什麼樣子,隻憑他們淺薄的音樂常識,就來武斷地否決我。就像梵高同時代的畫壇不承認《星空》一樣,他們聽不懂我的歌!”
“你居然能這麼想……不過這也算是一種寬解自我的方式。那麼,當代歌壇的梵高,閣下還有第三條原因嗎?”童樺已經聽得滿臉黑線,這個張舒歌的腦袋,比王嘉玫還要秀逗。
“有啊!”張舒歌綻開笑容,“不被麗人行刷下,我怎麼能來你這裏?”
“你應該知道,在唱片製作、簽約歌手等方麵,鼎尊是業內最強的。”
張舒歌接道:“這我當然知道,鼎尊集團的音樂製造水準,能甩巨魚十條萬裏長城!”
“……”
半晌,童樺無力問道:“你為什麼還要來我們這個矮小低端破落的公司呢?別告訴我說是因為你被鼎尊刷了,退而求其次才來的這邊。”如果真想簽約鼎尊的話,不是隻有一個麗人行的途徑,盡管那是最快捷的。
誰知童樺剛問完這句,就發現張舒歌的眼神飛快地劃了一下,躲避開他的注視,但很快又嬉皮笑臉地看回來:“童大經理人,你是好奇寶寶嗎?問的也太多了吧!這個問題,我還真不想回答!”
說完這句話,他又坐回原來的姿勢,翹起二郎腿,一直抖啊抖的,那意思大有你要是不要我,你就是天底下最傻的經紀人。
對於這種囂張的青年,童樺前世接觸到太多,他不怕鋒芒畢露的,隻怕深藏不露的!除去張舒歌的桀驁以外,童樺對這種藝人還算比較滿意,他臉上不露聲色,但心裏早就打起了小算盤。這個張舒歌,有一定的音樂基礎,不用像阿玫那樣從零開始培養。而比起黎承暉,那就更為樂觀了。他還沒有正式出道,更加便於包裝。現在最要緊的,是削掉他通身的傲氣。
童樺想得很好,但也隻限於“想”。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在未來的一段時間內,恰恰是這個張舒歌,給他帶來近乎滅頂的災難!
——
“阿玫給我聽過你的歌,為什麼隻唱程遙一個人的?”
“這個你不用問,你隻說我唱的怎麼樣?”
童樺沒有急於回答他的話,他學著張舒歌的樣子,靠在大班椅的椅背上,翹起腿來。隻是相同的姿勢,放在他身上,顯示出的卻是優雅,而非痞氣:“聲調、尾音上有特別處理,你是音樂學院的學生。”
張舒歌揚起下巴,一臉得色。
童樺頓了頓,裝作沒看到他的表情:“但是,正因為你讓我聽出了這些特殊的處理,我感覺你唱的很差勁。唱歌,是情感和詞曲融為一體,不是賣弄技巧,一首好的歌曲,要做到渾然天成,而不是完美無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