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樺並沒有急著走,他跟隨劇組住在賓館裏,每天和黎承暉一起上工,仔細觀察了兩天,而後就選個地方曬太陽發呆。
《飛影掠山河》預計拍攝周期為三周,預計在春節後的元宵節上映。拍攝以來一直順風順水,現在隻剩些掃尾工作,所以導演及劇組人員都在趕進度,力求盡快殺青。
每天清晨五點鍾,劇組人員就要起來了,吃過早飯從賓館出來,上車趕往拍攝地。
這一天依舊如此,童樺和黎承暉並排坐在大巴車上。
天色略微有些陰沉,童樺和黎承暉提了一句:“昨天的預報好像說是有雨。”
黎承暉閉目養神,抓緊時間在車上休息,以應付一天繁重的拍攝工作,所以隻嘟囔了一句:“上了年紀的人才會聽天氣預報。”眼睛都沒睜開,絲毫不放在心裏。童樺轉頭看著窗外灰沉沉的天空出神。
黎承暉在樹林裏飛來飛去、按照武術指導的要求完成各種動作,童樺看他順利地完成兩條,便邁步走向拍攝現場外的空地上,望向西邊逐漸暗沉下去的天空。看時間是早上九點鍾,按往常天色已是大亮。
這時候,黎承暉從樹梢上完成一個迅疾的俯衝,同時連續挽了三個劍花。監視器前的導演滿意地點點頭:“這條過了。”
童樺再次抬頭,看著吊在黎承暉身上的威亞,開始顯得憂心忡忡。而後他又走開幾十步,離開相對響動較大的劇組。
開始拍攝下一條,武術指導上去給黎承暉講解動作要點,其實他早已爛熟於心,但依舊認真聽過所有要注意的細節。助理過來調節威亞,就在這時候,遠遠的天邊,極其朦朧地響起一聲雷,如果不是回蕩在山穀裏的回音,如果不是童樺選擇了一個安靜的所在,他根本就聽不見那聲雷鳴。
刹那間,童樺如同警惕的兔子遇上老鷹,百米衝刺般向導演跑去:“快停下快停下!卸掉威亞,打雷了!”
導演錯愕地看向一路跑來的童樺,問助理道:“打雷了?”
助理茫然,表示沒聽見雷聲。
“肯定是雷聲,導演,我要求,把演員身上的威亞卸掉!”
因為情急,他的聲音比平時說話聲要大,不遠處站在樹杈上練習下一場動作要領的黎承暉也聽見了,搭腔道:“經理,我沒事!哪裏就……”
“你閉嘴!”童樺厲聲喝住,轉而蹲在導演麵前,平視對方:“導演,我剛才確實聽見了打雷,你知道雷電天氣吊威亞很危險……”
導演略顯遲疑:“可我真的沒聽見,而且就算是雷,也不見得就真的會遭雷擊。”
劇組中立即有人幫腔:“是啊,童經理你太緊張了,哪裏會那麼巧!”
所有的人都想趕進度,盡快殺青後回家,畢竟此時距離過年,還有一個月時間。
童樺閉了閉眼睛,他不再是程遙,不能指望整個劇組都唯他的馬首是瞻,隻好按照經紀人的口吻,公事公辦道:“李導演,我作為黎承暉的經紀人,在同貴劇組簽署合同的時候,曾經特別附加一條,當演員在拍攝過程中,出現可能危及生命的危險拍攝時,有權拒絕拍攝。”
“現在,我就以這一條作為法律依據,要求卸下黎承暉的威亞,你們可以找替身,我的藝人,不能在雷電風險下吊威亞。”
他望向導演的眼中,是不容質疑的堅定。整個劇組人員都愣住了,童樺來探班這幾天,一直都很好說話,就算是片場的群眾演員,他都能跟他們打成一片。以至於,這些人險些忘了,他是巨魚太子爺的身份。
導演沒有太多經驗,拍武俠片還是第一次,他叫來武術指導,詢問能不能在接下來的拍攝中用替身。
武術指導的脾氣通常不是太好,聽完導演的述說後,他鄙夷地看了童樺一眼,說了一句:“貪生怕死,拍什麼武俠片!”
童樺隻看向導演,好像沒聽見這句話,連眼角都不掃武術指導一下。
武術指導絮叨了幾句,才說道:“用替身倒也不是不行,拍遠景吧,誰讓人家惜命!明天萬裏無雲,你們再補近景唄!”
導演這才揮揮手:“去把黎承暉身上的威亞卸掉,找替身來演。”
其實每一個武俠劇,主要演員都會預備身形相仿的替身演員,以完成一些難度較大或者很危險的武打鏡頭。這時候,就能看出一個演員是否敬業了,就像黎承暉,拍攝到現在,其實還沒用過一次替身。
被替換下來之後,黎承暉的臉色就很不好。他也不去卸妝,直衝衝走出去,坐在遠處的山坡上,一語不發。進劇組以來,他一直堅持親力親為,難度再大的鏡頭都完成了,今天因為童樺“莫須有”的雷聲,就中斷了他的演出。
童樺走過去,遞給他一瓶水:“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