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當晚,童樺被保鏢們“很有禮貌”地請上了車子。
踏進燈火輝煌的顧家本宅,剛好碰見站在門口迎接賓客的顧凜威,他有禮地點了點頭:“顧總過年好。”
顧凜威對身邊的李澤俊說了兩句,就攔住童樺肩膀陪他走進大廳。一路上不時和往來的賓客打著招呼,邊走邊說:“你祖父在二樓的活動室等你,過去見見吧。”
童樺沒有回答,顧凜威也隻當他默認了。
兩人踏進大廳,顧家的各路親戚,以及能得到請帖的賓客們三五成群,或低聲細語或高談闊論。
向前邁過兩步,童樺突然止住步子,衝著一個方向望過去。那裏,幾位西裝晚禮服的男士占據了一組沙發,坐在中間的男子,當此之時也不複平素的冷傲,雖然氣場依舊十足,但也能和周圍的男客們聊得相當投機。
童樺眯了眯眼睛,不解地看向顧凜威:“他怎麼在這裏?”
顧凜威也看了一眼,而後放低聲音道:“我忘了和你說,這次我們是被狄慕坑大發了!他和茹齡幾天前來拜年時,老爺子當時臉色就很難看,誰知這兩人唱念做打,竟然哄得老爺子相信狄慕是一片苦心。最要緊的是,狄慕還把上一次低價收購的巨魚股票都送給了老爺子,口口聲聲是擔心股市變動巨魚受損,所以才低價購入巨魚股票。老爺子不費吹灰之力,還差百分之十的持股,就能當巨魚最大的東家了!”
想到自己辛辛苦苦打拚下來的江山,幾乎損了半壁江山,顧凜威看向狄慕的眼色也愈發不善起來:“明眼人都知道,他買巨魚的股票,就是著意試探。後來發現這條魚太大了,委實吃不下去,便吐出來一半!”
這時候有來賓請顧凜威過去說話,顧凜威指了指樓梯:“活動室在樓梯左轉的第三間,你自己上去。”
說完,人便匆匆離開。童樺站在當地,沒有動。他雙手插兜,遠遠地看向狄慕那邊,恰好這個時候,狄慕好像感受到他的視線,也轉頭看過來。兩個人的視線,遙遙的在空中交彙,直到被一個身影打斷。
童樺回神,一位看上去非常幹練的老者,站在他的麵前,正和顏悅色地看著他。這位老人童樺上次來就見過了,李澤俊的父親,顧恒的左膀右臂。在這所宅子裏,無論是顧凜威,還是傭人,都喜歡親切地叫他一聲“李叔”。
童樺欠了欠身子:“李爺爺過年好。”
李叔笑得和藹:“顧老先生在樓上等你。”
“我知道了,我一會再上去。”
“還是現在就去吧,畢竟讓老先生等太久也不好。”李叔半點沒有強迫的意思,可就是站在童樺身前,耐心地等他移步上樓。
童樺心下歎了口氣,直接向樓梯走去。這樣的老人,原先程家也有,被程弋養在家中,就像對待父母那樣孝順。對於一個家族的秘辛,這種人更有發言權,而且往往,他們知道的,比後輩子弟知道的還要精細還要全麵。
童樺敢於在公司和顧凜威叫板,敢於和顧恒唱對台戲,但是他不會輕易讓李叔為難,因為潛意識裏,他覺得,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李叔會幫到他。
站在活動室外麵,李叔代他敲了兩下門,裏麵沒有回應,李叔直接開門,立時,門內傳來嬰孩和老人的笑聲。
“先生,顧尋來給您拜年了!”李叔蒼老的聲音中帶著笑意。
而後也不等裏麵顧恒的命令,直接對童樺說道:“進去吧,老先生今天很高興。”言外之意是,千萬別在這種日子惹黴頭。
顧茹齡真的很受寵!這是童樺看見眼前一幕,率先想到的。
在房間中比較空曠的地方,顧恒坐在扶手椅上,含飴弄孫。顧茹齡坐在羊毛地毯上,不時笑著逗弄兩下剛剛會爬的女兒,或者和祖父玩笑兩句。
顧恒臉上的皺紋都笑得舒展開了,他仰頭大笑時,發現了站在不遠處的童樺:“你來啦?”
童樺走過去兩步,剛想說話,誰知褲腳就好像被釘住一樣,力道不大,卻相當持之以恒地往下拽。
童樺低頭,就見顧樂樂小朋友小手拽住他的褲腿,在他低下頭的時候,竟然還記得揚起腦袋,對他咧嘴大笑。
小孩天真的動作,倒惹得顧恒又是一通大笑:“看,樂樂喜歡她舅舅。”
童樺隻好抱起趴在腳邊,正試圖用口水浸濕他褲腳的小破孩,雙手抱住她腋下,將她提到眼前。因為過年,顧樂樂被裝扮得一身喜慶的紅色,頭上虎頭帽腳上虎頭鞋,幾個月下來被飼養得肥頭大耳的小孩,瞪大烏溜溜的眼睛,打量眼前的陌生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