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君終於站起身,玄黑色的王袍輕輕一震,似乎在抖落袍子上看不見的如芥塵埃:“好啊,寡人就讓你看看,子民被屠戮是什麼樣子!”
慕容杳的臉上,有一閃而逝的屈辱,但很快他仰天大笑:“你不會那麼做,你也不敢那麼做!因為你早已虛偽成性,你自然不會害怕屠戮平民會遭到怎樣的天譴,但是你畏懼的是,這天下的悠悠眾口!”
齊君的臉色開始變化,這也是馮樂明的拿手好戲——他要是真的一無所長,也不會被數以百萬計的粉絲瘋狂追捧。剛剛還拿捏很到位的笑容,逐漸在齊君的臉上僵滯,直到變化為一個猙獰的狠厲神色。看得監視器前的王導,使勁對一旁的副導演點頭。
王導團隊的其他人員就明白了,演員已經入戲,所以這一條不能因為外力的緣故被破壞,否則他們會死得很慘!
齊君一步一步走到慕容杳身側,精妙之處就在於兩位演員的身高都差不多,這是一場拚氣勢的戲。馮樂明有一個情緒的變動,而黎承暉自始至終都要表現出他的輕蔑和不馴服,麵部不能有太大變動,動作因為他的身份而被禁錮住,所以他隻能用眼神演戲,因此慕容杳的難度更大一些。
齊君:“你說的對,寡人不殺百姓,可是寡人可以殺你。”
慕容杳沒有側頭看向仇敵,滿臉都是厭惡鄙視的情態。但是當他聽見齊君口中所說的“殺你”的一瞬,眼中閃現的是不甘,以及轉瞬即逝的恐懼。
麵對如此不馴的對手,齊君微仰起頭來,感慨道:“燕太子,寡人征戰二十載,縱橫沙場掠地無數。自寡人登臨寶座到如今,齊國疆土是寡人繼位前的十倍有餘!寡人所到之處,臣民俯首。隻有你!”
這一聲他念得極輕,但隻轉了轉脖子,馮樂明在毫無知會對方的情況下,突然咆哮而出:“隻有你!”嚇得攝影助理都顫了一下,主創團隊已經有人皺眉了。
那一聲咆哮就在耳邊響起,然而黎承暉絲毫都沒有驚懼到的表情,一直沉穩地站在當地,眼神都沒有太多波瀾!
其實這時候如果導演喊“OK”的話,那麼下了戲,黎承暉肯定要好好感謝他的經紀人了——從和馮天王有了對手戲之後,童樺幾乎每天都要不厭其煩地私下提醒黎承暉,在拍攝時盡量溶入角色,別去理會馮樂明種種出格的臨場發揮。
馮樂明喜歡臨場發揮,和其他演員“飆戲”,在圈子裏已是人盡皆知的事情了。越是碰到新人、沒有經驗的演員,他越是喜歡表現自我,這當然無可厚非,演員本來就是人來瘋。可是他這樣做所導致的後果,是讓對方手足無措,最後表現失常,更能反襯出他馮天王的演技高超。
有好幾次,類似的拍攝花絮都被節目方製作發出,久而久之,馮氏的粉絲團更為有這樣的偶像而驕傲,可是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很多電影導演就都因此而避免邀請馮天王——小的團隊包括導演在內都要聽他的,大的團隊實在不敢因為他一人將整部電影都毀掉。
馮樂明在一聲咆哮之後,語氣逐漸轉換為誠懇:“寡人是真心佩服你的膽量,可是年輕的太子,隻有膽量沒有實力,你無法複國。隻要你把藏兵地說出來,寡人允諾,讓你享受到從前燕太子一樣的待遇,你不用再受苦了。”
慕容杳輕蔑地轉過頭去,顯然不為所動。
齊君皺起好看的額頭:“臣服,或者,死!你選好了嗎?”
慕容杳好像在思考何去何從,他微微垂下頭,幾縷發絲從頭頂垂下,更襯出他英武的姿容。
“我想好了……”他歎了口氣,“父王都保不住王國,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
齊君走到他近前,誌得意滿:“那麼,把你的決定告……”
“唰”的一聲,慕容杳不顧身上鎖鏈,突然拔下齊君身上的佩劍,向齊君砍去!齊君猛起一腳,踹飛了他手中的佩劍,同時也把慕容杳踹翻在地。
慕容杳咳出一口血,費力地仰起頭,露出驕傲的笑:“這就是我的決定!”
齊君抽出王袍下的長鞭,憤怒之下,毫不留情地抽打下去——
王成林導演緊盯監視器,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上演員會不會受傷了,隻希望盡量真實。而副導演身邊站著幾名隨劇組的醫護人員,隨時看演員會不會受傷。
演員情緒已經上來,馮樂明的眼睛甚至都演紅了。所以,有三四鞭子難免失了力度,鞭尾稍稍掃過黎承暉的胳膊。
劇本上描述的慕容杳受鞭刑,最大的聲音隻是“悶哼”,以及對齊君的咒罵,不準發出痛呼。因此,就算真的被鞭子抽到,黎承暉也盡量把嘴巴閉緊,不敢出聲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