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通靈者的迷狂與理智(1 / 3)

通靈者的迷狂與理智

文學評論·外國文學

作者:烏日麗嘎

摘 要:蘭波作為一個迷狂的通靈人,作品中無不體現著理性的光輝。以《醉舟》和《元音》為主,在對蘭波作品進行橫向和縱向的整體考察中,運用語義學批評、細讀法、俄羅斯形式主義批評、象征主義、直覺即表現論、原型批評等當代西方文藝理論可以得到更深入、全麵、係統的理解。

關鍵詞:蘭波;西方文藝理論;醉舟;元音

作者簡介:烏日麗嘎(1994-),女,內蒙古通遼市人,遼寧大學2012級文學院漢語言文學專業。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5)-11-0-03

蘭波(Arthur Rimbaud,1854—1891)曾在自己的兩封書信中闡述了“詩人即通靈人”的詩歌創作理念,它們分別是在1871年5月13日寫給他的老師伊桑巴爾的,以及於15日寫給當時的詩人德莫尼的。由於蘭波闡述過“通靈”的創作理念,並且有兩首非常著名的色彩斑斕、意象跳躍的詩——《醉舟》和《元音》,於是有人斷言,蘭波是完全追求神秘的通靈體驗,讓自己沉浸在“迷失於瘋狂中”的迷狂創作狀態中的。然而,縱觀蘭波的創作全過程,不論是他的詩歌,還是詩學觀,都是掌控在自己強有力而富有創造力的理性智慧中的。

首先,集中於詩歌作品本身,用瑞恰茲的語義學批評和“細讀法”開啟詩歌中的奧妙,作品弄懂弄通了,很多問題迎刃而解。瑞恰茲曾在劍橋大學任教,他做過一組教學實驗:讓他的學生們讀隱去了作者之名的幾篇不同作者創作的詩,結果是很多人對著名詩人的作品評價不高,而對無名小卒的作品大加讚賞。這個實驗產生出的“語義學批評”和“細讀法”,有助於我們在欣賞和批評作品時更專注於作品本身,而不受作者已獲得的名望影響。如今,對蘭波關注的人越來越多,被研究最多的作品就是他最著名的兩首詩《醉舟》和《元音》。這兩首詩,顏色鮮明光怪、意象跳躍不羈、意境中有思緒流暢地徜徉、畫麵感充溢著蒙太奇的味道……將這些特點逐一細化具體到句子、詞語等語言表達形式上,可以捕捉到規律性的“意思、感情、語氣和意向”。

一、開啟詩歌的奧妙

從《醉舟》入手,解讀蘭波作詩構思的過程:

“沿著沉沉的河水順流而下,/我已感覺不到還有纖夫引航”,我開始作詩的準備階段。我忘卻肉身的存在,已感覺不到外界對身體的幹擾,將肉身融進思緒,將我比作小舟,“當喧鬧聲和我的纖夫們一同破碎,/河水便托著我漂流天涯”,開始作詩的征程。

一開始,“澎湃的潮水汩汩滔滔”,而我還沒能進入才思泉湧的境界,“比孩子們的頭腦更沉悶”。“我狂奔!鬆開纜繩的半島”,再加一把勁,見到了“從未領受過”的“如此壯麗的混沌”。

在海上的夜晚,“風暴的洗禮”隻能讓我“在波浪上舞蹈,比浮漂更輕”。有那麼多屍體漂來——曾跟我一樣,孤獨起航;卻又不同,我不會屈從艱險,“並不留戀燈塔稚嫩的眼睛”。終於,我舔到了甜蜜的“酸蘋果汁”,才思化作“綠水”浸入思緒,“衝散了鐵錨和船舵”,我再無世俗的印記——“酒汙和嘔吐的痕跡”。我解除了思想上的羈絆。

漂啊漂,我開始了全身心純淨、統一的詩歌創作中。原來“詩的海麵”是這樣!“群星的乳汁”哺育著我的詩思,“綠色的地平線”被慢慢吞噬,而“慘白而瘋狂的浪尖”時而推來一具浮屍。被天光染紅的碧波,節奏“迷狂而舒緩”。我知道,酒精遠不及這烈,豎琴才沒有這遼闊。釀出的“棕紅色的狂流”沒有辜負“愛情的苦水”。我的味覺、聽覺、視覺、觸覺無一不萌發出詩思的嫩芽。

“人們幻想中的一切”就在這裏,無論是霹靂的雲天、狂暴的風浪,還是“黎明騰空而起”那一瞬飛起的鴿群。霞光不遠不高,“帶著神秘黑點”,低垂著。“紫色的凝血”被映紅,像化了妝的戲劇演員。翻滾的波浪終於遠去。創作過程發展到頭腦風暴的階段,還好最後有一些收獲。

靜靜地,“雪花紛飛”,“綠色夜晚”“緩緩升騰,親吻著大海的眼睛”,橙黃、碧藍與磷光熠熠生輝。我享受著,我曾“無休止地渴望”這種“輝煌與寧靜”(來自《仁慈的姐妹》,1871年6月)。幾個月來,我從“不指望瑪利亞”的平安保佑,衝浪撞礁。我撞上了佛羅裏達,彩虹化作韁繩供我駕馭這狂奔的“綠色馬駒”的思緒。動用全部的理性力量掌控這瘋狂。風暴來臨,瀑布墜入深淵。平靜、平靜,“冰川,銀亮的陽光,珍珠色的碧波”,“赤色蒼天”。棕色海灣的沙灘上有巨蟒從樹枝間墜落,“發出迷人的黑色幽香!”幽香屬於這黑色,一切斑斕的色彩,都終歸於神秘的黑色。美好、美好,浮遊著,劍魚金光閃閃、唱著歌。靈感,“難以言說的微風”鼓起我的翅羽前進。這是寧靜的美好。

然而,征途不易,阻礙重重。有時,殉道者累了,“大海的嗚咽”為我搖櫓,波浪將我推向黃色吸盤。我正航行,忽然,沉睡的浮屍碰到我,牽我脆弱的纜繩後退!……迷失在海灣,被卷進沒有生機的天湖,沒有人來打撈我“沉醉的屍骨”。

紫氣升騰,碧空的涕淚和陽光蒼苔做成了甜美的果醬。我披著電光急速奔流,“黑色海馬”護送著我,發情的巨獸和沉重的漩渦呻吟顫抖。我經曆了“各種感覺的長期的、廣泛的、有意識的錯軌,各種形式的情愛、痛苦和瘋狂”[1],還不能成為一個合格的“通靈者”嗎?我隨著“藍色的靜穆”在波浪中徘徊,痛惜歐洲被圍在古老柵欄中。